现在正是绥和十年初,而前世,瑟瑟就是死在这个时候。
经历了隔世重生之后,她愈发相信,有些事是难以用常理解释清楚的,梦中的场景或许真的是前世自己的葬礼。
她缄默了良久,抬头看向沈昭,见他明眸清澈,浮漾着温柔的笑意,是前世从未有过的模样……
前世的阿昭从未像现在这般幸福平和过,真正的锋芒尽敛,君子如玉。既然尘光已逝,何必总攥着陈年旧事不放?
她心里有个声音:温瑟瑟啊温瑟瑟,哪怕梦做得再多,你也该往前看,不要总缠着阿昭问那些他不愿意提及的伤心往事。
想开了这一层,她彻底将那些遐思抛诸脑后,抬手搂住沈昭,软糯笑问:“我想出去走走,你带不带我去?”
沈昭抚着她的鬓角:“你想去哪儿?”
瑟瑟眼珠一转:“看我爹。不是兴师动众,凤驾排场地去看,而是像这人间大多数的女儿回家娘那般,备些礼品,悄悄地去。”
沈昭无限宠溺纵容地道:“好,我陪你去。”
自打兰陵死后,沈昭不止一次提出可以将已经查封的原长公主府邸解封,还给温贤和温玄宁,供他们在京中居住。
可温贤生怕触景生情,不肯接手,玄宁顾忌着朝野内外的流言蜚语,生怕给瑟瑟惹麻烦,也托词不要。
这般情形下,长公主府还封着,温贤住在他自己的府邸里。玄宁本已辟府独居,可从瑟瑟那里听说了一些父亲的事,怕他孤独之下越发钻了牛角尖,便借口自己的府邸还需修缮,死皮赖脸搬进了莱阳侯府里。
沈昭答应了瑟瑟回娘家,可他们到底不是人间平凡的夫妻,不能‘像这人间大多数的女儿回家娘那般’,沈昭怕扫瑟瑟的兴,暗中给皇城到侯府的路布了防,一切安排妥当,才领着瑟瑟出宫。
什么都顺利,就是临出门前,傅司棋那小子死皮赖脸非要跟着。
沈昭还生着气,没好脸色给他,说起话来也阴阳怪气:“呦,这不是快要当新郎倌的傅大人吗?朕哪敢使唤你啊,你如今有了门好亲事,跟大舅子也投缘,快去巴结着,别在朕这儿浪费时光。”
傅司棋当即跟被踩着尾巴似的:“我能跟徐长林投缘?”他揪着沈昭的衣袖,双目莹莹,可怜巴巴:“陛下,臣都是为了灵儿才这样做的,在臣的心里,十个徐长林也及不上陛下分毫。您要是抛弃臣,那臣可真就心如死灰,了无生趣。”
话说到这份儿上,站在一边的瑟瑟瞅着那含情脉脉、一脸幽怨惆怅的傅司棋,轻咳了一声:“我在这儿,是不是挺多余?”
沈昭立刻把袖子从徐长林手里抽出来,嫌弃地掸了掸,道:“你要是不会好好说话,朕就把你送到甘南去,听玄宁说,那里缺水,人十天半个月不洗一回澡……”
话未说完,傅司棋‘扑通’跪倒在地,揪着沈昭的裙裾,撕心裂肺地吼叫。叫得却不是‘陛下开恩’,而是:“爷爷啊,您瞧瞧,您才走了几年,陛下就翻脸不认人了,他好狠的心,竟要把孙儿送去那苦寒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