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逐渐熄灭后,黑甲兵三五成群,灰头土脸地从碎木瓦砾间挖出仍能使用的器械物资。
一些幸存下来的粮草与辎重被装入麻袋,堆放在营帐前。
空气中依旧弥漫着烧焦的刺鼻气味,大地像是刚刚从地狱撕扯出来。
烈焰的余威虽散,但更恐怖的风暴正在酝酿。
尔朱罕阴沉着脸,站在废墟之中,鼻翼轻微翕动,像是一只被撩动了血性的猛兽。
他目光扫过乱糟糟的士兵,声音如同从喉咙深处挤压出来的一团炭灰:
“给老子报数!粮草还剩多少?”
一名文书摸了摸脸上的烟灰疤,怯生生地说道:
“将……将军,总数不过三千石……”
说到这里声音越发低如蚊蝇,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刚刚报出的数字。
“三千石?!”尔朱罕眼珠暴突,声音陡然拔高,吓得文书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他面前除了残军,还有的就是救命的粮草,而现在这点存量,连维持一日三餐都难。
“花三那贼养的东西!割腹挖心都不足够!”
他又是一声咆哮,转身便用力一脚踹飞营前的断木,堆得高高的器械哗啦一声倒塌,士卒们纷纷后退,害怕多说半句。
但尔朱罕的咆哮并没有让他的属下松口气,反而带来一种压迫感,仿佛这昏暗至极的夜里随时会有人被推出来顶罪。
他自己也感到一阵冷汗涌上头,若是大汗得知,他烧光了辎重军器,还让敌人溜了——他怕是要连老命一起赔进去。
就在此时,一个冷冷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将军这么大火气,便是烧死了所有人,也救不回这些粮草。”
尔朱罕猛一回头,正对上了拓跋珪若有若无的笑容,这笑容在月色中显得有点儿让人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