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殿巍峨四方,纵横皆有十丈余,立有十二根七丈盘蟒圆柱,高耸着一张华座——这是它的大气;正殿清净,不闻窗外声,虽有烛光照耀,但又不足以明媚整个殿堂——这是它的幽气;正殿四周墙壁前,有雕刻石碑鳞次栉比、不下百余,石碑背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经文字书,正面则雕刻着形色百态的人身画像,有仰天大笑样、有垂脸哭泣样、有眼弯皮笑样、亦有狰狞呵斥样,皆是诡异不可言——这是它的戾气。
这还能叫清新淡雅吗?
白衣是不觉得了。
“家主,小女子已将王满修公子带到了。”
清丽的女声自身前响起,于空旷的正殿内激荡起了悠扬的回声。一时间,殿内数声‘小女子’与‘王满修’都交织在了一起,也不知会不会让人以为是哪家名为王满修的姑娘当了扶家的奴婢呢。
白衣抬首,望那耸立在十丈外台阶上的金色华座。
华座上,坐有一人。
不过,若言‘坐’字,倒其实有些不符——那华座,虽不雕纹金龙,但也于天子坐的龙椅那般相差无几,约莫有长椅长。而坐于其上之人,显然也不似天子那般拘谨——其姿侧身半躺,一手撑于脑袋,一手握着一根漆黑的圆杖,棍首杵于自己的臀瓣上,看上去很是幅悠然自得、玩世不恭的模样。
如今寒露时节,这正殿内颇具阴冷湿气,就连白衣也是加穿了件内衫,但此人身上却是只着一袭单薄布袍,飘飘荡荡,宛若市井小说里的逍遥仙人那般。
此人,长发及腰、眉目清秀,身形看上去虽多半是略显瘦弱的男儿身无疑,但其脸庞容貌却如花季女子一般充沛着阴柔之美,令人一时有些难辨雌雄。
待那自称为扶家奴婢的美艳女子音落三瞬,此人微扬唇角,开口道:“好,你下去吧。”
声音倒是挺低沉的。
白衣稍稍皱了皱眉。
就见身前美艳女子冲那华座上人优雅地施了个万福,转过身,冲白衣莞尔一笑,便迈步离开正殿,合上了大门。
她与白衣擦肩而过时,白衣再度抬眸打量了她几分——这才识得,先前被白裘遮挡的其身上黑衣所纹,那条条金线,勾勒的是一只朝天凤。
王满修略有惊愕。
虽说这凤凰图腾不如真龙图腾一般为天子家所忌讳……但一般来讲,敢身着凤衣的,除了母仪天下的皇后外,也只有大富大贵、命格有凤之人才是——量你扶家再怎么只手遮天,也不至于给自家奴婢穿凤衣吧?
思绪刚过半,就被身后门扉‘嗙-’地一声所打断了。
不过也是……这女子究竟是不是奇门奴婢一说,目前也无多大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