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丽夫人没有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她只是在女王身前的软垫上跪坐下来,认真仔细地替女王抚平裙上的褶皱。
阿黛尔将手放到凯丽夫人手背上。凯丽夫人抬头像所有母亲面对孩子的亲昵时一样,温和地朝她微笑。
“我们今天将会在礁石城休息。”
阿黛尔告诉凯丽夫人,她转过头看着窗外。
礁石城就在他们北上的路途中间,按照女王的意思,内务大臣将它安排成行宫出巡的休息点之一。年轻的女王眺望车窗外的荒野、树林和岩石,暮色的余光落在她身上,发上的王冠灼灼生辉。
“快到礁石城了。”
凯丽夫人也安静了一会儿。
礁石城,这个罗兰帝国又小又荒冷的城堡,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什么都不是。可对于凯丽夫人和阿黛尔来说,那是藏在她们心底的一处小小的,隐秘的角落,承载了她们很少提起的那些时光。
尽管有些诚挚的喜悦最后熔铸了无言的悲伤。
“我不想让他们进到城堡里。”
两个人安静了好一会儿,阿黛尔罕见地说了一句有些任性的话。
凯丽夫人察觉到女王某种复杂的情绪,她反过来握住女王的手,另一只手放到女王的手背上,安抚般地轻轻拍打:“您不想让他们进去,就让他们在城堡外待着。”
凯丽夫人的手心干燥而又温暖,这个动作相对于她和女王的身份来说,其实有些逾越了,却让阿黛尔想起年幼的时候。
从母亲去世开始,她总是一夜接着一夜地做噩梦,到礁石城后的一段时间里这种现象尤为严重。凯丽夫人在那段时间,便每天夜里就着昏暗的烛火守在她床边,她被噩梦惊醒后就握住她的手,轻轻拍打她的手背,哼唱着轻柔的曲调。
后来海因里希发现了她的异常,找到了一种特殊的药剂,她才得以从噩梦中挣脱出来。
那些惶恐不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去的日子里,只有那么三个人互相守候着,活在一座小小的,阴冷的城堡里。他们与世界分割,躲在被人遗忘的角落,以为那就是永远。
在女王与凯丽夫人透过车窗向外看的时候,车外的海因里希忽然回头,看向了车内。
他们的目光在半空中相碰。
一座灯塔出现在了地平线上,礁石城的轮廓印在黄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