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烛一身灵力修为被废，腿脚却尚还完全，平日里手脚功夫并没有落下，加之有崇羽帮忙，刚刚夺舍化形的群妖明显不是他的对手。高烛几乎没废多少力气，就斩下了第一只妖的头颅。
碧色的藤汁顺着赤红的剑身淌下来，粘稠地滴在地上。
这只首当其冲的妖是花睡的祖父。捂住耳朵，花睡几乎当场崩溃，尖嘶一声，腕间打出数枝碗口粗的海棠枝，径直向高烛杀去。
崇羽自然不会让她如愿，用尽了全身力气，拼死把花睡缠在了后面。面前花睡像是疯了的似的，不停地喊着“去死去死”，一招一式，步步逼人要害，全都是不要命的打法。
头颅坠地的声音接二连三地从身后传来。崇羽听出来高烛并没有心软或者放慢脚步，悬着的心放下来了大半。因为他是剑灵的缘故，他几乎可以清晰地听见妖血迸溅、乃至魂魄碎裂的声响。
赤色的剑刃毫不留情地割过每一只妖的喉管，将剑面上的汁液映成浓艳的朱红，沿着地上一具具藤条尸体，将血色寸寸染上了花睡的眼底。
等高烛将最后一只会威胁到众人性命的妖斩于剑下时，花睡的嗓子几乎已经喊哑了。
她看着再次化作一地冰冷尸体的族人，长长地哭嘶了起来。一直绷着的身体在顷刻间瘫软下来，花睡捂住自己的眼睛，嗓子里咕噜咕噜的，全是前言不搭后语的碎语呢喃。
崇羽自是不肯放过这个机会的，直接上前将人反手按在地上，看着持剑走来的高烛，问道：“她怎么处理？”
“……”高烛沉默着，翩飞袖袍融在风里，轻得就像是一片薄纸，闭上眼睛，道：“放开她吧。”
“什么？！”崇羽疑是自己听错了，激动道，“放了她？！高慧宵，你还不明白吗？放了就完了。”
高烛的声音平稳地就像是一池水：“我没说让你放了她，我说让你放开她。”
崇羽手一紧，还是不敢把人放开。花睡垂下头去，额前的碎发几乎要落在地上，像是想通了什么事似的，她的脊背剧烈地颤抖起来，随后发出一阵哭一般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高烛，你可真是个好人啊，大大的好人！”
崇羽被花睡笑得脊背发毛，半分也不敢松开钳制花睡的手。高烛则一步又一步地走到花睡面前，声音轻散得像一场茫然大雾：“我不是。”
花睡闻言直起脖子。她的眼已经红透了，就像是镶着一丸黑水银的血泊，望向高烛，眼神说不出的可怕。
她瞧着高烛沾满了妖血的衣袍，少间，在脸上扯出一个笑来，用掺沙的嗓音愤然恨道：“是！你当然不是！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孬种，六亲不认的混蛋！
“因为你就是这样！懦弱自私又喜欢逃避，装什么狗屁大义！你就是一个混账！什么都不敢做的胆小鬼！
“你承不承认，这里的每一个人，每一只妖，全部都是你害死的！你承不承认？！你承不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