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你是一名老兵，但是，在我们的军队之中，一项是要求党指挥枪，而绝对不能是枪指挥党的！我承认，何司令员的确是我们部队的军事主官，但是在分军区党委这件事情上我才是党委书记，他是党委副书记，这个顺序你必须清楚！”
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孙鹤峰面容严肃的如此说道：“你刚刚问我是否做过军人，是否杀过人，是否打过仗。我现在，可以就你的这几个问题，回答给你！我承认我既没有带过兵，也没有打过仗，但这并不代表着，你可以因此而轻视我，不服从我的命令！作为分军区的党委书记，我有权利要求你服从我的命令，我更加有权力对你下达命令。这个逻辑我希望你可以清楚，不要再做无谓的争斗。更何况，还有一点你需要清楚的事情是，你不能以对抗的态度来对待接到的命令，从你加入了八路军的那一天开始，怎么用呢？就是上级首长需要考虑的事情，作为军人你必须服从！我今天还有心思跟你讲这么多的道理，但你的上级在要求你夺取某个阵地的时候，也会跟你讲这么多道理吗？要你去做你就马上去做，而且必须做好，这才是作为一个军人应该做到的事情！”
孙鹤峰说完这番话，目光之中带着些期待的看着对方。他是希望对方对此有所改变的，只可惜，他想的很好，但结果却让他瞠目结舌，绝不符合他的意愿。
只见王路在他的面前冷笑了几声，对他说道：“你还少拿党委书记的身份压我！你怕是太不了解咱们八路军的战士了吧，对于我们信任的尊敬的首长，他下达命令我绝对服从，他如果觉得我该滚蛋，那就是我真的该滚蛋。可是你，一个没拿过枪没打过仗的人，你没有资格命令我！我不管你是什么书记，谁想让老子离开军队，老子就跟他拼了！四分区能有现在的局势，还不是老子们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你怕是不知道，这不是我第一次受伤了，只是这一次不小心留下残疾而已！我今天就让你看看我有没有资格做军人，我有没有资格留下来，或者你可以告诉我，如果我没有这个权利，那么谁会比我更有这个权利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解开军服的扣子，脱下棉衣，又脱下了衬衫。当即满目的创伤撞入孙鹤峰的眼里，不得不承认，在那一瞬间他甚至是动摇了的。
王路指着身上的疤痕，对他说道：“有时候做军人，我虽然不敢跟上级首长比，但我应该还算是个合格的兵！我带出来的兵个顶个的都是优秀的好兵，只要是我参与的战斗，上级首长让我守在哪里，我就死在哪里！就算是死，都要牢牢的保护住阵地。首长让我向谁发动进攻，我也绝对没有二话！首长指东，我绝不打西。只要是首长一声令下，在残酷的战争我也经历过！政委！你好好看看我身上的这些伤疤，四分区能够有今天，离不开我们这些老兵，舍生忘死，现在抗战还没有结束，天下还没有打下来，难道现在就开始卸磨杀驴了吗？这未免有一些太不讲道义，这简直是拿刀子扎我的心呢！”
看到孙鹤峰愣神的样子，他顿时觉得自己可能还有机会，连忙继续说道：“政委，我这次受的伤，真的不算重！不过是腿有一点跛而已，这不影响什么！不管是练兵还是打仗，我都绝对不会有任何哪怕一丁点儿的退缩。大家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大家能够达到的标准，我全都能够达到，绝对不会拖大家的后腿！想当年，我身上七个枪眼儿，我不是也活下来了吗？这么多年我不也打仗打过来了吗？总不能到了现在，部队就不要我了呀。”
孙鹤峰听着他说的话，心里头觉得怎么都不是滋味儿。他实在是没有想把人家逼成这个样子，却无意之中做到了这一点。
不得不承认当面前的士兵脱下他的上衣，露出他那一身大大小小的伤口的时候，孙鹤峰的眼神里就已经充满了震撼，他知道士兵们打仗都是九死一生，他也曾经看过真正的战场，见过战士们血肉横飞，甚至死在眼前的场面。
但是，那些冲击力和今天现场看到了对方一身足够致死的致命伤所给它造成的冲击，还是不能够同日而语的。他仿佛从对方的眼神之中看到，只要离开了部队，或许就是要了他的命，是真的把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从他的生命之中剥离一般。
那一瞬间，他甚至有些不忍心了。当一向坚定的信心终于产生了动摇，他发现自己恐怕已经没有办法说服对方了。
到目前为止，虽然何远给了他很大的耐心和信任，但这些，几乎都已经被他浪费了。他必须承认作为一个文人，他在很多时候，都是心肠比较软的那一种，并不能够做到完全硬起心肠。
在这一点上，他恐怕比不上那些在前线指挥作战，看惯了生死的军事军官们。那些人明显比他心肠要硬。要下达任何命令，都可以只看想要获得的东西，而不必太去考虑眼前的人群之类的东西，而这显然，是他所无法做到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孙鹤峰还是决定再尝试最后一次，他对对方说道：“我承认你的确做出过很多很大的贡献，但是，同样不能否认的是，你需要在最适合的岗位上发挥更大的作用。也许你现在还不能想得明白，但我希望你总能想明白这件事情。我现在没有在命令你，只是以一个革命前辈的身份，给你讲几句忠告。就像我本来是一个地方干部，对于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我并没有什么感兴趣的。但既然上级首长要求我这么做，那我就必须这么做！我就必须到这里来，完成上级交给我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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