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逢启把案情的进展说给沈枕戈听，说道纪沉舟住处里那些一叠如山的证据时才好像有了剧烈的情绪波动似的。眼睑低垂，掩饰着难以掩饰的悲恸。
周逢启藏着掖着自己内心满溢的情绪，先发制人地说：“你说你杀纪沉舟，其实，不是他们说的，你想翻案，你想为你父亲报仇，你就是想替纪沉舟顶罪。对不对？”
沈枕戈睫毛微微脆弱地颤动了下，像是蝴蝶的双翼小小地蒲扇了下。他没说话。
“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会这么说，对不对？因为我看见过你跟梁召原做最亲密的那种事，那天，在那个公园里。我那天看见了你导航的地址不对劲，跟着你去了你去的地方，看见你见了一个男人。那个人就是我们现在查出来的梁召原。”
“但是这样就自相矛盾了。你跟梁召原相爱的话，梁召原所说的，纪沉舟和你都在查孤儿院的事情，所以要把你和纪沉舟都一网打尽，这就不可能成立。你爱梁召原，梁召原爱你，他为什么会要杀你——只有一种可能，这全部都是谎言。”
“梁召原肇事装车去死的时候，你喊的话，别人没听懂，但是我留了心眼。你就是对他喊的，喊的其中很关键的就是，你说他不需要愧疚，你还说他带你走的时候，你就从没有恨过他，所谓的带走，其实就是纪沉舟拐你的时候吧。你还说，你会让他走在阳光之下，是不是指的就是你为了纪沉舟已经顶罪了，你不想纪沉舟为你做这些？”
“所以我去查了纪沉舟整容前的身高，还有梁召原的身高。我还去看了被杀的假纪沉舟的鞋子，那个鞋子有增高垫，假纪沉舟176，加上增高鞋垫180。而整容前的纪沉舟和后来的梁召原身高都是180。然后我又去查了梁召原，发现他竟然整过容。”
“纪沉舟和梁召原在当年纪沉舟发生火灾的时候身份发生过调换。至于为什么调换，估计只有纪沉舟自己清楚。容我猜一猜的话，大概就是从这以后，纪沉舟打算偷天换日，把所有人全部报复一遍，一网打尽，所以他才准备了积攒了这么多这么多的证据；而选择梁召原，第一，估计是梁召原贪财，这个很明显，他当杀手就是为了钱。第二，应该是纪沉舟想为你替父报仇，杀了梁召原。纪沉舟的整个计划应该已经布置了很久很久。”
“纪沉舟杀了梁召原，后又‘绑架’了马泰荣的儿子，并且给马泰荣寄去了纪正南的视频，让马泰荣误以为是纪正南贪图童色绑架了他的儿子，两人内斗并抖出了拐卖的事情，如果按照正常的流程，我猜纪沉舟还会故意刺杀你或者开肇事车撞你，总之以你还在继续查孤儿院的名义杀掉你，然后曝光自己，其实是曝光梁召原这个坏蛋，梁召原死了，但是他要让梁召原死在光明和正义之下，洗清所有人的冤屈，让梁召原承担所有他应该承担的罪名。这样一来，他杀你不仅可以很高的曝光度，引发社会舆论，而来么，他还可以曝光所有他掌握的证据，这样一来，可以洗刷你父亲多年的冤屈，而来，所有真相能够大白。”
“师傅，我猜你最开始的时候应该并不知道纪沉舟的计划。但你肯定知道死掉的假纪沉舟不是纪沉舟。从查案开始，就没有在认真找凶手，而一直在找梁召原，哦，不，纪沉舟。等你猜到了纪沉舟全部计划的时候，你就打算自爆自己，宁可让真相永远沉默，也要保全纪沉舟。”
“我花了很久很久，想去还原这个故事。但我越是还原，就越是觉得你们之间的时间长度应该很长很长，而且，你之前承认你杀人的时候说的很多情况，要么就是只说了一半，要么就是故弄玄虚。你承认杀人，就做了两件事，第一，为纪沉舟顶罪，第二，为纪沉舟丝刷了他强|奸犯的罪名。”
周逢启说道最后，已经忘记自己都在说些什么了。他明明来之前已经把整个过程捋了一遍又一遍，想了一遍又一遍，却还是总想不彻底。
是他低估了沈枕戈和纪沉舟之间的默契，还是低估了他们之间相爱的程度？
最后，周逢启问出了他的困惑。
“师傅，他爱你我可以理解，他是因为亏钱，因为愧疚。可是你呢，你为什么那么爱他？师傅，我不懂。”
“我还很好奇，师傅，你在整个过程中，每一查案的时候都掌握了些什么信息？你找梁召原都找的这么难，我有理由相信，你最开始甚至都不知道，梁召原就算纪沉舟。”
沈枕戈没有回答周逢启的任何问题，他只是解释了最开始的他们的纪沉舟的书房里看见过的那个变分原理。
“最速降线的问题里，有个变分原理。小球从静止沿着光滑无摩擦的曲线，最后最快的是一个弧状的轨道。事情在发展的过程中，人们想当然的直线和折线好像都不管用。曲线反而才是事情发展的自然姿态。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吧。”
沈枕戈的一通话，仿佛没有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