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朗朗,大海茫茫。日行渐高,火焰也越发旺盛。容辉身在火中,觉得自己就是团火。燃的是自己,烧的也是自己。恍惚间又热又渴,实在难受。
他发现那一道甘泉明明就在身旁,却怎么也流不过来。于是伸手去抓,身体却像一段朽木,哪里能动半分?鼓足气力,想隔空摄取,气息一出,反而将身外一群清泉甘露荡得更远。[]
“我是火,不是木头……”他连试几次,都喝不到水,一时间怒火中烧:“那水明明在我身外,我为什么挨不到它……”忽然发现自己燃烧时,身外还有一层气焰,不由大怒:“滚,借着我燃烧,还敢当我的路……”全力鼓劲,势要荡开气焰。
他越是鼓劲,身外的气焰越是磅礴,将那甘泉催得越远,不由大怒:“给你点火气,你就膨胀?滚、滚、滚……”烈火熊熊,气焰奔腾。
日下风中,凌霄站在旗舰桅杆顶上,眼见烈焰奔腾,自几十丈膨胀至百余丈,热气迎面扑来,灼人心魂,不由惊呼:“他在干什么?”又见那漩涡眼中的“天地元气”被荡开了百丈,那横亘苍穹的元气漩涡,也从三十里延展至三百里,一颗心直跳到了嗓子眼,悄声询问:“天象出现后,还会变大吗?”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一个人功力太强,自然会招来天劫。只有修炼行道,与自然为一,才能得到天的补偿。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容雪在蜀山呆了半年,也知道了些玄之又玄的典故。
她看着那铺天盖地霞光,苦着脸说:“一个人的道境越是精深,引发的天象自然越广。眼下天象扩展,只能说明他的道境正在升华。不过这绵延三百里的天象,引来的麻烦,只会更大。”
凌霄发现容辉的生机流逝得更快,不由着急:“什么道境升华,那还‘朝闻道,夕死可矣’呢。那天地元气,哪是能用蛮力吸取到的……这个家伙然绕‘本元’,只会将那‘天地元气’越推越远,最后烧死自己……”深吸一口气,郑重商量:“我们,准备出手吧……”
她话没说完,只觉一股炽风扑来,心头又是一震。稍运法力抵御,抬眼见高空中骄阳更盛。比起那奔腾狂暴的气焰,中间一颗十丈火球好似龙珠,温润,精纯,人畜无害。火球膨胀了十丈,‘天地元气’却只被推开了一丈。
容雪也看清了那强弱间的变化,精神一振,欣然提醒:“快看,有戏!只要他的‘真火’追上‘天地元气’,他就有救了……”
“有什么戏!”凌霄心烦意乱,凝视着火球,沉下脸说:“以他的生机,根本烧不到那个时候……”三言两语之间,中央火球又胀大了五丈,外层的‘天地元气’已化作一圈光晕,近一分是汽,远一分是虹,飘渺灿烂,氤氲难寻。
容雪看见那七彩火晕,摊开手摇头苦笑:“他功力太精纯,我就是想出手,也抢不进去了……”
凌霄凝视着那火球中的身影,沉下脸问:“那怎么办,难道就让他自己烧死自己?”可感应到那狂暴的气焰,也没把握抢入火海救人。深深呼吸,只盼容辉能度过这一劫。
容辉身在火中,非但收敛不住火势,反而流逝了更多生机。发现了不对,愈加疯狂:“物极必反,否极泰来……烧,烧,我便烧出一条生路……”鼓荡气力,拼命催动火势。
凌霄见火球离‘天地元气’还有五、六十丈。略作盘算:“照眼下的势头膨胀下去,至少要两柱香时间。而他体内生机,最多还能支持一炷香……”见容雪见多识广,直接询问:“有没有办法,让他多坚持一炷香?”
容雪摇头否认:“他功力太过精纯,旁人根本插不进手!”深吸一口气,郑重解释:“不过我们可以施法,破开那狂暴的气焰,将那‘天地元气’送进火焰。不过这样一来,他的道境就会停止升华。这种机缘,可遇不可求。一旦错过,下次再碰到,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凌霄深吸一口气,毅然决断:“好,等到最后一刻,我们就施法破开气焰,引‘天地元气’救他。”见容雪点头,盘膝坐下。借着这阴阳相激,展开道境。
法随心动,千里内海雾升腾,化作一轮漩涡,缓缓向火球汇聚。容辉身在火中,感应到四周天地异象,才回过神来。凝神扫过,方知自己处境不妙:“那气焰,就是我的修炼壁障?只要我的真火接触到‘天地元气’,就能重获生机?原来,我错了……火之一道,并非燃起,或者烧尽,更非锻炼。而是,燃烧……燃烧身体,燃烧气血,燃烧灵魂,燃烧天地万物……燃烧,即是净化,即是升华……道之一途,始于‘太极’。修神者踏天行道,行的是自己的道……我的道,开天辟地。我的火,将永远燃烧……”法随心动,一股暖流自丹田而发,片刻间行遍周身经络,渗入肌肤骨骼。
他从前借着两道“火灵”在体内形成“太极”,锻炼身躯。肌肤骨骼虽愈加坚韧,生机却越来越少。眼下暖流淌过,生机渐渐恢复。那淤积在体内的“死功力”,忽然有了宣泄,竟开始复苏,重新渗入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