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傅星瀚来到施高塔路附近转悠,忽然发现附近电线杆上贴着好几张吉屋招租的告示,其中就有81弄内的房子,于是傅星瀚装成租客,来到施高塔路81弄5号,这户人家在8号的斜对面。
傅星瀚敲了敲5号的房门,开门的是一位穿着日本和服,踩着木屐的日本老太太。
傅星瀚便用日语向老太太问好:“请问你是森田由美女士吗?”
老太太点点头:“正是,请问您是……”
“我叫伊藤浩树,我看见电线杆上的吉屋招租告示,特意过来看一看,给您添麻烦了。”傅星瀚用流利的日语回答老太太,然后恭敬地向老太太鞠了一躬。
“哦,伊藤先生,原来您是来看房子的,请您进来吧。”老太太弓着身子,请傅星瀚进屋看房。
傅星瀚脱掉皮鞋,走进了屋内:“请问,您是出租整栋楼房呢,还是出租其中一间呢?”
“其实我是想要卖掉这栋房子的,但现在房子很难卖,所以就改成出租了。”
傅星瀚望了望整个房子,觉得房子结构,质量,装潢都很不错,便问道:“这么好的房子,森田夫人为什么要卖了呢?”
这话似乎戳中了老太太的痛处,老太太眼角里流出两滴浑浊的泪水:“这房子是我儿子的,他跟随他的父亲来华参战,两个月前在华北战场上战死了,而我的丈夫早在昭和八年就战死在东北了,留下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守在这儿,自从我儿子死了之后,我天天待在这儿看着我儿子的照片,整天伤心流泪,所以我想卖掉这栋房子,离开这个伤心地,回国去,可是现在许多有钱的上海人都离开上海去香港,美国了,上海滩有许多空房子,价钱也很低,我这房子一时半会儿也脱不了手,所以我想把这里一部分的房子租出去,贴补点家用,也可以找几个人跟我聊聊天,这样我就不会一直想着我儿子了,整天坐在这儿发呆,落泪,再这样下去,我怕我都要疯了。”
傅星瀚听了老太太的一番话,很是同情这位丧夫又丧子的老人,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安慰老太太,只能向她鞠了一躬:“请您节哀,保重身体。”
“多谢!伊藤先生,真是不好意思,你还没看房子呢,就听我这个老太婆在这儿唠叨。请您上楼看吧,我这儿的房间,楼上楼下,你看上哪一间都行。”
“多谢森田夫人,那我先上楼看看。您腿脚不方便的话,就不用上楼来了,我自己看看就行。”傅星瀚发现森田夫人走起路来有些跛脚,便请她留步,当然自己一人在楼上进行观察8号内的动静更方便些。
森田夫人感激地点点头:“那好,您一个人上去,随便看吧。”
傅星瀚沿着楼梯走上二楼,二楼有三间房间,都铺着榻榻米,傅星瀚来到靠东边的一间,这里距离8号最近,肉眼就能看清楚那里的大致情况,傅星瀚走到窗边,朝8号那儿望了望,看见楼上中间一间房间里有两个日本人正在屋内喝酒,底楼靠南面的一间房间里,两位日本人在下围棋。傅星瀚并没有看见何晓光,他不禁有些纳闷,现在已经六点半了,何晓光和吉野应该已经下班了。
正在这时,楼下弄堂里走进来两个人,傅星瀚低头一看,果然是何晓光,身边还有一个穿西服的男子,傅星瀚判断这人应该是吉野,他跟何晓光形影不离,想必对何晓光既是贴身保护,也是监视。
何晓光和吉野二人走进8号,随即上了二楼,然后吉野先去位于最南面的一间浴室洗了个澡,接着去了中间的房间里,跟两个日本人一起喝酒吃饭,接着何晓光再去浴室洗澡,洗完澡后,何晓光也走进中间的房间内,何晓光没喝酒,吃了几口饭,就放下碗,走进旁边的靠北面的房间里去了,他无精打采地躺在一张单人床上,双手枕在脑后,旁边还有一张单人床,傅星瀚判断那张床应该是吉野的。
果然,吉野喝完酒,吃完饭之后,也进了北面的那间屋子里,在另一张床上躺下了,何晓光见吉野进屋来了,便背对着吉野,佝偻着身子,闭着眼似睡非睡,而吉野则半躺在床上,拿起一本画报,滋滋有味地翻看着。
傅星瀚心里有数了,便走下楼梯,森田夫人见傅星瀚在楼上待了这么长时间,有些纳闷:“伊藤先生,你觉得还满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