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夜深,雨薄风冷。
旧巷道的路灯都坏了,巷口的那间面店也没有开灯,看起来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人住,铺了满地的落叶貌似也很长时间没人整理。再往前过去,巷道尽头那幢斑驳的老公寓也已然攀满了藤蔓,而那扇坏了很久不知後来有没有人修过的旧铁门被封上了hsE禁入的封条。
一辆铁灰sE的进口轿车缓缓驶过,辗碎一地落叶沙沙作响。轿车最後停在老公寓陈旧的围墙边,驾驶座的车门被打开,撑出了一把红伞,走下来一个nV人,身着米sE高领毛衣,一袭灰黑sE长板针织外套,穿着俐落的黑sE束口K,脚上踩着一双黑sE长靴。
nV人侧身,将车门掩上,迎面而来的寒风挟一抹Sh冷的水气,微微拂乱了那头染成亚麻灰的短发。她下车後,定定站在原处,一双眼被深夜的黑染成如墨般万光不进的颜sE。
她是,十年後的黎玉,已经二十七了。
十年之间,她气质变化得愈复冷厉,从前是个好亲近的人,就算日子再难过,她还是愿意笑,也愿意逗人笑,可到如今,她却都变得不怎麽和人交谈了,总觉得无话可说,便不如不说。
打那年项逸安落海以後,她就再也不曾回来这里,这些年的忙碌,也几乎让她都要忘了过去的一切,甚至也都要忘了过去的自己究竟是怎麽模样。
可眼下,当她再次站在这个曾无数回恍惚出现在梦里的故所时,才愕然惊觉,原来那些本以为早已淡忘的伤痛,此时此刻重回故地,竟又逐渐变得分晓起来,仿似她的脑海里,也其实根本就从未有过片刻遗忘似的。
即使,这处已然变得和从前都不一样了。
据说这里在那之後的两三年间,连同附近的土地都被民间财团收购,可後来财团倒闭,这处就被政府徵收,後来便一直空着,平时不会有人来,可老有年轻人喜欢来这探险,此後便不时传出闹鬼的传闻。
都说物是人非是令人感慨的,可黎玉觉得,此刻却是,物非、人也非了。
分明是同一个地方,可却什麽都不一样了……她垂下长睫,有些说不清的情绪正在她心底悄悄漫散而开。
她定定伫在原处,沉默久久後,深x1了一口气,才压上车门的锁,但并未灭掉车子的大灯,打开拿在手上的手电筒,一束光明俄顷照亮了前方的路,模糊灰暗的世界,在她眼中终於缓缓变得清晰起来。
虽然,这里的路,她即便是闭着眼睛,也都不会走错的。
拨开铁门,行过一径泥泞,来到熟悉的公寓大门,撬开已然锈蚀坏了的锁,收下红伞,循着楼梯一步步往上爬,沾了泥沙的长靴在布满尘土的地面,踩出一道又一道的鞋痕。可她没有注意到,除了自己走过的痕迹,附近还有一些看起来还算清楚的,其他的鞋印也与她朝着同方向而去。
她走得并不快,甚至脚步有些犹疑。其实,她没想过自己还有再回来的一天,而这一切的开始,竟只是因为昨晚做了个梦。乱了一整天的心绪不说,傍晚时分,竟还决定回到这里。
然而此刻,当她站在熟悉的家门口前,拿起钥匙准备要推开门的这一瞬,手上动作才忽地一滞,仿似这一霎才恍惚梦醒,回过神来似的。
她微微皱眉,有些困窘地定格在自家门口,眼神变得凌乱而纠缠,原先要开门的手,又慢慢收了回来。
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