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的月色清辉,散在地上,院中精致的门楼影子,清晰地勾画在对面****影壁上。影壁盖着讲究的瓦顶子,雕砖镶边,融化在墨蓝色的天际之中。
王子月踏出书房时,两只脚却兀自不听使唤,整个身子只觉得绵软。墨蓝色的天空,如若一面透着光影的巨大深海,而她,则似是一个溺水的人儿,不知所措,心塞啊。
她就着后院一方石桌边上的,石凳子坐下,耳畔,还回响着父亲的话:
“爹爹为你,择定了一门亲事,是张亢大官人家,长子张杰(张亢长子就叫张杰,这真不是没雨乱起名字逗你玩儿)正妻。前几天,张亢大官人来了信儿,一来,是恭贺你二哥三哥乡试取中,二来,也是问及你的婚事。
为父想着,此番乡试结束,明年就是会试大比之年。很快就要打点你几位哥哥,前往京城,参加会试。张亢张大官人,刚刚从广安军判官,调任应天府推官,此番,你就与你哥哥们一同前往。张大人不日会派来人下聘,行订亲的礼数。
你虽年纪还小,可那张杰,已经到了该娶妻的岁数,张亢大官人开了口,为父总不好驳回的。好在,张家世代为官,是个好人家,家中也都是良善端方的人,为父为你备厚嫁妆,你身为主母正妻,嫁过去,必不会被亏待……”
王子月没有什么刻骨的痛苦,或者极度的不愿。她是个大家闺秀,多年的教育之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再正当没有的事了,她只是默然的听完,一言不发,转身行礼,告退而出。
或许,在她的父亲王益看来,这只是女儿家,最初谈及此事的一种羞涩而已。
但王子月心中,却隐隐浮出那个身影,那个名字,心下烦乱滚烫:
方仲永,他中了解元郎,还有三四天,兄弟们和他,都会回来庆贺。她应该告诉他自己的事吗?他会有何反应么?他的心里,究竟有没有我呢?若有,会怎样?若没有,又可以怎样呢?
王子月绞着手中的帕子,鬓发微微散乱下一丝,在风中调皮的忽闪着。
……
方仲永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旁边的柴麟,则不成体统的葛优瘫在床榻上。
与方仲永面对面坐着的,是那天大闹放榜场子,后来被柴麟劝回来,讲好了,成为他与方仲永的岳文书斋,正式签约的第一位捧哏伶人的那位,屡试不第的贫寒举子。
只见那人扭动肥肥的身子,一脸装憨厚的坐在椅子上。
方仲永侧过头,对他道:
“既然签了合同,那么我们来为你取一个艺名吧,如今这些红火的滑稽戏伶官,都有艺名,你既是我岳文书斋的伶人,那就叫小岳岳吧,可使得?”
小岳岳依旧贱贱的,做出一副“我的天啊”的神情,点点头,再狠狠点点头。
点头如捣蒜的节奏感。很好,神态样子,有喜感,是块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