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郎言绰踏出捷运站外,视线触及斜前方两位叫卖者怀里方篮摆满的饼乾时,不知不觉就忆起那天的画面,圈圈一回教室,首先找上他。
「叉叉,饼乾很好吃!听说是熊米屋的手工饼乾?你在哪里买的?」
「嗯,你还想吃吗?」看来是喜欢的样子,太好了。
「想吃!也想买!」
「…我可以再带给你。」捷运站外或川流不息的街口转角处还满常见的,但是王子曾经说过,圈圈并不经常出门吧?
郎言绰还有印象,圈圈先是一脸开心到不行的表情,拿着空包装赞不绝口,然而,丢完垃圾回到位子後,整个人便开始消沉下去。
思及此,他不自觉又靠近他们,拿了两包不同口味的手工饼乾付钱。
身为一名劫後余生生还者,他十分怀疑自己的存在价值,简宥翔的话语,使他对自己心存质疑,即便他不认为自己受他影响,但残留於记忆中的兄弟姊妹各自拥有愿景,唯独他什麽也没有,那麽,为何不让他们继续活跃於世,实现梦想,反而留下毫无所图的自己呢?
他的哥哥为了成为职业篮球员,最好打进心目中的顶尖殿堂NBA,努力长高变壮,国小、国中皆加入篮球校队,整个人g劲十足;而他的姊姊正迈向音乐家之路,课余、假日不间断地熟习在他眼中极度枯燥乏味的曲目,陶醉其中。
他还有一个热衷跳舞的妹妹在学芭蕾,那些为使身段柔软的惊人训练,她从不喊痛、不喊苦,专心投注於镜面的自己,相当令人佩服,而他的父母也十分乐见大家为理想各自努力,所以拼命赚钱供他们挥洒卖力的汗水,期许他们未来在属於自己的舞台上发光发热。
唯独他,注视因远大抱负而耀眼的三人,什麽都没想。
他内心不停生疑,为何非得是他?
偏偏被合力拉出鬼门关的他不能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不是畏惧Si亡,而是这条命、这具身T,依靠很多人冒险犯难、耗时费力,千辛万苦抢救回来,他无法做到随意弃置。
只不过顶着空壳的身躯里,虽有自主意识尚存,可惜他找不到存在的意义与活着的价值,既没有任何想做的事,更没有想为了什麽活下去的信念,值得留恋的事物更是一概没有。
於是,遗留於世的他,思考着将自己的剩余价值定位在回报社会。
回馈给曾经用双手拯救过自己的人们,寄托在成为一名消防员上,让生命等价归还於世,期盼自己得以在某天奉献给需要获得救助的对象,然後,这麽Si去就再好不过了。
朗言绰注视手里的两包饼乾,心中第一联想到的却非圈圈收到点心时展露的笑容,他毫无感情地将它们放进包中,顺着人流,继续前行。
眼下尚未成年的他,连手中握有的钱,都是仰赖他人的捐助,同样用来买零食,但得到零食的同时,还能予以祝福,甚至收获一句感谢,也算是种微薄的付出了吧?
谨以此为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