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喜往张大栓家走去,他家在大队十字街,人们闲着没事的时候,都爱到他家门前的大柳树底下坐着,冬天晒太阳,夏天躲荫凉,但凡在哪家找不着的人,到这里,准能找着。
今天,有点奇怪,她远远看到树底下,竟没见着几个人,还是腿脚不便的老头老太太,和几个疯跑的孩子。
李秋喜走到树下,顺着十字街的各个路口寻望过去,不见人来。
那几个东跑西跳的孩子见了她,还想像往常似地要喊话:小寡妇,没人疼,抱个枕头睡炕头……
他们的“小”字还没出口,就被李秋喜一个眼神剜了回去,一个个小精灵鬼想起了家里爹娘掐着耳朵的嘱咐,悻悻地四处逃蹿开去。
李秋喜问道一个老太太,“何大娘,今天的人都哪去了?没听说生产队有活儿呀?”
何老太太是个聋子,勉强听见她的话音,以为别人也听不见,扯着嗓子喊:“都走了,让队里喊走了。”
李秋喜也喊:“干啥去了?”
何老太太伸手罩着耳朵道:“纠集队,摘棒子。”
李秋喜听的一头雾水,北方人管玉米叫棒子,可是在这个颗粒不收的时候摘棒子,不现实吧。
那边坐着的瞎眼老太太开口说话了,“吓,别听何大花瞎说,拆房子去了。”
李秋喜更不解,洪灾刚过,建房子还来不及,拆房子是个什么道理?
瞎老太太的补充给了她无比震惊的提示,“说是拆周家小媳妇的木房子去了呢,张家媳妇你咋不去看看热闹?”
李秋喜啐了一口,恨道:“看啥热闹,我是李秋喜!”
瞎老太太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听着李秋喜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了。
李秋喜飞奔回家,果然见自己的小木屋跟前围了黑压压一群人,她走近才看到,二蛋站在房门口,伸手挡着,急的一头大汗。
看到李秋喜的身影,二蛋大喊了一声“姐”,这帮子人呼啦啦都回过身来。
李秋喜生生在一群男人中间撕开一条小路,她站到二蛋身前,双手掐腰,柳眉一挑道:“咋的?十字街大柳树底下放不了你们了,跑我家乘凉来了?”
男人群为首的是队长李国柱,这个时候他不得不站出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