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保持着如此怪异的笑容,来人扛着招魂幡晃晃悠悠的走了,送葬队伍再次慢慢的动了起来,直勾勾的眼神慢慢消失。
也不知为何随着送殡队伍悄无声息的离去,云洛川只觉得身上有些冷,好像有什么东西离他远去了,初夏时节他居然狠狠的打了几个哆嗦,像是在冰天雪地泡过一样。
等送葬的队伍离开许久,云洛川这才敢大口喘气,他此时才惊觉自己一直在屏着呼吸,慢慢松开手指,指缝中是被他揪下来的鬃毛,他拍了拍汗青,望望前路,又扭头后看,送货的庄子还有两公里不到,而回城的路却很遥远,他想了想虽然心中有些不安,还是觉得先将货送到买家手中,无故失信于人,以后生意也没得做了。
心中急迫了起来,云洛川将束绳重新挂在汗青身上,扬鞭呼喝一声,汗青抖抖发软的腿嘶鸣一声,快速奔跑了起来。
两边的林木快速后退,耳边风声呼啸,到底年幼,而且汗青难得如此听话的跑的又快又稳,云洛川哈哈笑了起来,清朗的笑声瞬间驱散了心中浅薄的阴霾,他扬声让汗青再快些,汗青甩甩鬃毛跑的更快,马鬃在阳光下隐隐透着好看的油亮青色。
板车在路上飞驰,卷起了凌乱的风,路上的纸钱被卷到空中,呼啦啦如雪花一样四散开来。
……
云洛川头中午赶到了送货的庄子上,因汗青的放浪不羁,酒坛碎了两坛,因此少收了主家些银子,谢绝了管家的留食,云洛川驱车往回赶,跑快些在落钥之前还能回城。
奔驰中,头顶的太阳慢慢向西边偏斜,最后半挂在山头,天空晕黄一片,像是枝头上被啃了一半的柿子。
云洛川随意的扯了根黑色布条束发,嘴里叼了根狗尾巴草,仰躺在板车上,望着天空,努力回想着昨天刚刚学的一篇文章,却只回忆起了几个大字,实在汗颜。
“啊啊啊!”云洛川暴躁的揉乱了一头乌发,他从不承认自己天生愚笨,而是向来觉得自己天资聪颖,智慧过人,他之所以学不会,都怪先生给的文章太晦涩。
“对,就是这个原因!”完美的为自己找好理由,云洛川瞬间喜上眉梢。
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今日是满月,冷白的月光通过枝叶的缝隙在地上落下斑驳的影子,而且也不知何时,汗青居然停下不走了。
四周十分阴冷,云洛川搓着胳膊,翻坐起来,入目居然是一片片的坟头,有新有旧,有高有矮,他眼眸瞬间一缩,头皮发麻,环顾四周,一片陌生,而且他从不知道荣盛庄和寒水城之间居然还有这样一处地方。
也不是乱葬岗,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坟头!
云洛川轻轻拍了拍汗青的肉臀,小声道:“祖宗,怎么走到这种鬼地方来了?还不快走?”
汗青转动眼珠,肌肉抽动,却并不挪动一寸,云洛川觉得奇怪,从车上跳下来,来到马头处,只见汗青眼中一片茫然,似乎是不知道要往哪个方向走似得,但是……云洛川双腿发软的看着左右前后,这里前后总归就一条路,根本不需要选择,也不知道它看到了什么?莫不是……
林中突然传来一声低哑的乌啼,云洛川瞬间一个激灵,急忙打住胡思乱想,双手合十,道了两句‘有怪莫怪’,用力拉着缰绳,向前走去,缓声走动间,眼睛总忍不住四处乱飘,越怕,越忍不住看,人总是这样。
左前方好像是一个新坟,坟头压着崭新的冥纸,一旁插着招魂幡,墓前摆着丰盛的祭品,几只硕大的黑鼠窸窸窣窣的偷吃着东西,不时抬头,一双眼睛又红又亮着实吓人,云洛川想也没想,捡起几块石头扔了过去,黑鼠一哄而散,却未逃走,转而向他这边围过来,腥红的眼睛直直的望着人,没有一丝惧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