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有许多是有来历的老物件儿,代代相传……世子爷说,这些物件儿照理说是不能陪嫁出去的。况且,三姑奶奶一过门,嫁妆就被会宁伯夫人收了。这才短短两年的时光,嫁妆就没了一半,不是被变卖就是送进了当铺,或是被送出去讨好别人,如今已是找不到,也就收不回来了。”虎头躬了躬身,“世子爷的意思,国公夫人仍然管着内院,每月由外院账房拨银子过来,由国公夫人安排内院诸事。外院几位爷的院子以及回事处、账房、府库和外头的产业都交给世子爷管着,这也是为公爷分忧,尽一分孝心。”
安国公听到这儿,已是心里有数。他知道胡氏有私心,不过贪她年轻貌美,风情万种,就总是宽松了些,并没有太过管束。但是归根结底,安国公府以后都是长子的,他想要管着,不让胡氏都搬回娘家,也是应有之议。胡氏每年都会往自己的私房里扒拉三、五万两银子,年成好的话,她放开手划拉,十万八万也是有的,十几年下来,也该捞够了,不能再放纵了。
他想了一下便点头道:“好,就按们世子爷说的办。至于府库钥匙,让他亲自来,我会交到他手上。”
“是。”虎头恭恭敬敬地退出去,迅速去泰昌院禀报。
苏东辰已经沐浴过,用干布擦过的头发仍然湿漉漉的。他身穿常服,斜倚着罗汉榻,看着暗卫传来的由傅明翰整理过的京城内外重要消息,其中一则消息引起了他的注意。
安远侯府嫡次子晏斐早年间离年出走,浪迹江湖十二年,如今回来了。
安远侯晏真先后娶过四位夫人。元配出自荥阳郑氏,与元后是堂姐妹,身体虚弱,却强行怀孕产子,不久就病故,生下的世子晏斓也体弱多病。安远侯守完妻孝,续娶了舅家的表妹小陈氏,小陈氏急于生下儿子好抢爵位,两年连着生了两个女儿,身体衰败而亡。安远侯再守妻孝,然后娶了好友临终前托付的妹妹姚氏,姚氏生下晏斐,七年后病逝。虽有了“克妻”的名头,安远侯却在半年后就娶了姨母家的表妹吴氏,吴氏进门七个月就“早产”,生下一个足月的健壮女儿,六年后再生一子晏忞。不久,传出晏斐忤逆不孝的名声,据说安远侯气得数次亲自动板子教训儿子,几乎把天资聪颖的晏斐打死。晏斐少年时就传出贪花好色的名声,亲事一直没定下来。直到他十八岁,吴氏才为他定了亲事,女方是吴氏的娘家侄女,小门小户出身,大字不识一个,据说相貌普通,性情泼辣,在亲事上偏偏挑剔得很,高不成,低不就,直到拖成了老姑娘,这才勉强下嫁,心里根本看不起这位侯门嫡出少爷。晏斐也不是泥捏的,二话没说,就在母亲陪房的帮助下离家出走,十二年杳无音信,让吴氏大失颜面。
如今,晏斐一露面就参加了直隶乡试并高中解元,可谓石破天惊,衣锦还乡。
很快,他的经历就被人透露出来。据说他在南方拜师名士凌逋,苦读九年,并借籍在南方参加科举,考中秀才后奉师命出外游历,三年始归,遂回原籍参加秋闱,一举成名。
据前几天安远侯府传出的消息,安远侯病重,安远侯世子病危,不过都还没有咽气。安远侯夫人一直在催着时常昏迷的安远侯写折子,以世子身染恶疾为由,请废晏斓的世子位,同时请封嫡幼子晏忞为世子。
此事被安远侯府下人不慎传了出来,立刻引起轰动,不少世家大族和勋贵家的老人嗟叹。当年第一代安远侯何等足智多谋,何等英明果断,认准皇子,果断站队,九死一生,终得从龙之功。接着就是藩王作战,他统领户部,运筹帷幄,源源不断地保证了前方军队的粮草军备,在平乱之役中立下大功,获封侯爵,可袭十代,为子孙奠定兴旺发达的坚实基础。可惜,传承五代之后,上一代和这一代安远侯就不怎么样了,做事办差倒还精明,在女人上头却十分糊涂,再加上有个奇葩的老安远侯夫人,搅得后院一塌糊涂,眼看好好的侯府就这么败落下来,实在可惜。
现任安远侯夫人可没觉得自己家就要败了。她谋划了很多年,几乎把所有庶子都养废了,也成功逼走了健康聪慧的嫡子晏斐,可世子晏斓有外家荥阳郑氏护着,让她几次下黑手都没有成功。现在晏斐又衣锦荣归,且携妻带子,成家立业,让她的盘算更加渺茫。多年筹谋,手上沾满鲜血,如今功亏一篑,她又怎么能甘心?
晏斐的生母很可能死于吴氏之手,晏斐又被她逼得几乎亡命天涯,如今回来,他怎么可能不报仇?
安远侯还有四个兄弟,现在都住在侯府中。四房弟弟都很敬重大哥,却对吴氏并不信服。那些妯娌更是对她不齿,婚前与男人私通,未婚先孕,带着肚子进门,还有何脸面做侯夫人?
安远侯府现在乱成一团,京城有不少人都在看好戏,还有人已经盘算着将晏斐拉拢过来。
苏东辰看着晏斐的生平,对他大感兴趣。他们连身世都差不多,都是勋贵之家的嫡子,都是少年丧母,都有个极品后娘,都在刚刚成年时就离家千里,十余年才回京。
想了想,他在脑海里问:“杜漓,现在能联络到燕离的空间之灵吗?”
杜漓很兴奋,“暂时联络不上。我对他的感应不是很清楚,只是能感觉到他离我们越来越近了,应该是正在往京城来。”
“太好了。”苏东辰大喜,忍不住站起来,在地上转了几个圈,却仍然控制不住内心的喜悦,于是拉开房门站出去,沐浴着微凉的秋风,笑着看向火红的夕阳,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在心里默默地道,“阿离,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