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望卿很清楚吴行之此番话背后的意思。
那就是,他已然成了弃子。
没等林望卿反应过来,吴行之便拉着他一同入座。
四处纷纷扰扰,吴行之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道:“你如今孤立无援,唯有釜底抽薪,方能得一生路,听我一言岂不是更好?”
“你是吴家人,我怎么信得过你?”林望卿忍不住握紧了手,低垂的头,颤抖的唇已经暴露了他的慌张。
吴行之以袖掩面,喝下一盏酒,笑道:“信与不信,全在你心,没了你,我还能找别人,可你又还能依靠谁?”
此时宫人都已经预备好了,鼓声响起,临时置办的竹渠从殿内蜿蜒到殿外,连接了座上各位公子,渠内放置了一个小托盘,上面放着一个酒杯,就等鼓声停下,酒杯流到谁的面前,谁就要喝酒并且作诗。
林望卿虽然心事重重,但也不是听不出来,一连好几个人作诗,虽然意境平平,却直白地讽刺自己,一会儿说无羞恶之心,一会儿又说媚骨天成云云。
看着林望卿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吴行之挑了挑眉,轻咳一声,朗声道:“今日可不是讲大道理的时候。”
后面的人听到了,自然是明白吴行之的意思,都另作了别的诗。
“你如今的身份,不过是普通的朝奉大夫的妻侄罢了,与他们相比,有何不同?”
“你身份自然是尊贵的,可这里除了我,还有谁知道?”
“你可别想着偷偷告诉李钰,对吴家倒戈相向……李钰当年可是狠,你父亲进了山,就再也没出来过,你觉得她能饶过你?况且,你现在又有什么用?”
“你以为她不知道你的身份吗?”吴行之又笑道,“她既然愿意装着糊涂,你也与她糊涂过去,岂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在丝竹声与谈笑声的掩盖下,众人也只以为他俩是相谈甚欢,无人发现林望卿衣袖下的手已经紧紧握住。
“你再三邀请我来,就是为了羞辱我吗?”
“非也。”吴行之唤来宫人,吩咐说把炉火撤下些,“望卿兄,我不愿埋没在这深宫中,我对吴家已无期盼,你只有信我这一条路可选……”
诗会进行到一半,李钰这才姗姗来迟。
她本来不愿意来的,只是耐不住好奇吴行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拖着时间,还是忍不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