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公……督公?”
声音从近处传来,魏郯自恍惚中醒转。
他盯着桌案上沁了一大滴墨的奏折,习惯地拧紧了眉。
将那折子扔到了一边,他若无其事地抬起头:“你方才说什么?”
“阚淩跑了。”
魏五躬身:“昨日行到汝州城外,夜间在客栈休整。三个差人守夜,阚淩不知怎么开了囚笼的锁、解了身上的枷,众目睽睽之下打伤了差人,逃脱了出去。”
魏郯捏断了手中的笔:“什么叫‘不知怎么’开了锁解了枷?”
魏五头放得更低:“据回报,囚笼的锁和身上的枷都检查过,没有毁坏的痕迹。那三个看守都是东厂的人,互相监督着,没人有机会暗中相助阚淩。他们说,当时丝毫响动都没有,那锁开得无声无息,阚淩冲出牢笼时,他们压根没反应过来。”
魏郯薄唇抿紧了,攥着断笔的手上青筋毕露。
“抓!看守阚淩的差人押解进京,进东厂审问;各地即刻张贴皇榜缉捕阚淩,从东厂拨人去汝州附近细查,要腿脚麻利的,就让——”他话音停了停,“——让十九领着人去。”
已是夜半。
飞霰阁中灯火仍明。
殿中用以消暑的冰块只余了薄薄一层,凉气在夜里无声沁散了,融化的冰水顺着凹槽缓缓流入冰盘之中——这静谧的夏夜中,嘀嗒的水声格外清晰。
将最后一本奏折随手扔到一边,魏郯沉沉地呼了口气。
领口被薄汗沁湿了,黏糊糊地粘在皮肤上,他不耐地蹙起眉头,顺手拿起桌案上的瓷杯,准备将杯中剩余的茶水一饮而尽。
【“夜里饮浓茶,督公的身子还要不要了?”】
一个声音突然在脑中响起。
魏郯执杯的手停了停,没管,仍旧将杯中的茶水灌入了口。
浓茶放了半夜,凉了之后便更苦,魏郯舌尖缩了缩,就着满嘴的苦意起身出了飞霰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