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我十八岁,依然是一线峰上年龄最小的门徒,境界修为已经超越了所有师兄,成为了师尊最为看重的亲传弟子,但是随着知道的越多,我却越发无法理解当年那个雨后的夏夜,所看到的所有一切,师尊见此情况,便亲自出手,耗费极大代价完整封存了我的记忆,终于让我的心安定下来。”
“三十年后,师尊神秘亡故,我便成为了新一代的一线峰神座,镇守一方,言出法随,成为了站在这个世界最高处的少数人之一,而后又花费三十年时间,在一线峰修行法门的基础上开创了诸多修行道路,被认为已经超越了师尊,成为一线峰数百年来最强的一代神座,甚至被誉为是整个修界的希望之光,能够为整个世间带来长久的安宁与和平。”
“就是在这一年,我解开了师尊封存的记忆,随即遭受了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巨大冲击,差点儿连精神都为之崩溃错乱,不得已只能耗费巨大代价,再次将那一部分记忆封存起来。”
“自此之后,我虽然暂时忘记了那件事情,但又总会感觉到有一道冰冷的绳索缠绕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骤然收紧,让我陷入到绝望的黑暗深渊之中。”
“于是我更加努力修行,实力层次也不断提升,修界对我的赞誉越来越高,但我知道,自己所看到的听到的并不一定便是真实,但对于真正的真实,却又不敢去真正接触,除了我之外,其他诸位神座亦是如此,大家对于某些事情讳莫如深,仿佛不去正视面对,它们就会变得不存在一样。”
“所以即便修为越来越高,我却是越来越恐惧,越来越焦虑,并不是不是害怕自己的死亡,而是害怕自己完全失去了直面这一切的勇气,将本该铭记的东西全部遗忘。”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我还是忘记了曾经让自己刻骨铭心的那些事情,不管是那个雨后夏夜的月亮,还是我的弟弟,都已经不再出现在记忆之中,仿佛他们从来没有出现过。”
断湮神座说到此处,抬起头来看着那轮黑底红瞳的圆月,苦笑一声接着说道,“直到今天,我再次看到了它冲着我眨了一下眼睛,原本以为消失不见的记忆瞬间翻涌上来,让我在极度的恐惧之中,竟然又莫名感觉到了一丝的心安,甚至是喜悦。”
顾判同样抬头,和断湮神座一起看着那轮黑红交融的圆月,低低叹了口气道,“你的故事很好,我也很好奇,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断湮神座道,“阁下不必着急,它既然已经出现,那么在不久的将来,我们就都能够感知到它的存在,以及它的恐怖。”
“就像是老朽在一线峰的古籍中看到的神话传说一样,说不定我们也能够体会到上古时代真正站在天地顶峰的大修行者,所曾经体会过的那种感觉。”
“哦?上古时代站在天地顶峰的大修行者?”
顾判微微一笑,“这或许又是一个能让人听得入神的故事,如果手上能有一坛美酒来慢慢品味,想必效果更佳。”
“那么,在上古时代,真正站在修行顶峰的又究竟是谁?”
断湮神座陷入回忆,悠悠说道,“太清神座清静无为,寂灭神座万法皆空,元初神座随心随性,紫煌神座霸绝天地,这便是此方天地有史以来最为强大的修行者,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再也没有谁能够达到,甚至是接近他们所在的高度层次,在下虽然也被称之为一峰神座,但和他们比起来,简直便是莹莹之火比之皓月之光,有着天上地下的云泥之别。”
“在老朽所观阅的一线峰典籍中所言,太清神座证道之时,证的是演化造物、生生不息之道,寂灭神座证的是万法皆空、寂灭入圣之道,元初神座证的则是身随心动,真灵千万之道,他们已经站到了一切生灵不可望更不可及的顶点,举手投足间的绝大威能自是不必说,就连环宇之内万物运转法则对他们来说都几乎到了纤毫毕现的程度。除去自身受到天地束缚不能随意全力施展之外,似乎已经没有什么是他们无法达到的了。”
断湮神座抬首望天,以一种由衷向往的语气说着,似乎透过层层云雾看到了立在九天之上的几位大人物,一时间心情隐隐有些激荡。
顾判点点头,刚想说些什么,却忽然间面色微变,手中无声无息已然握住了那柄闪烁着森寒光芒的双刃大斧。
下一刻,双刃大斧化作一道流光,直接破空而去,一路向北转眼间便消失在了天际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