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陋的房间内一片寂静,只有笃笃的敲击声不停响起。
顾判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屈指轻轻敲打着桌上的木盒,发出有规律的响声,许久后才移开一直注视着盒子的眼睛,微笑着道,“无功不受禄,员外是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么?”
胡员外端起茶盏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个干干净净,然后长长呼出来一口浊气。
莫名其妙的,看着顾判温和宁静的笑容,他只觉得在这位顾先生的客房中,精神仿佛得到了极大放松,一直皱着的眉宇此时也舒展开来。
“顾先生饱读文章,又仗剑游历天下,学识和见识一定极广,不是我这等困于一隅的山野村夫所能相比。”
胡员外斟酌着缓缓说道,嗓音沙哑干涩,和之前村正酒宴上那个意气风发的中年人判若两人。
“你说。”顾判言简意赅,再次把视线落在胡员外的脸上。
憔悴成这个样子,他这是多少天没好好休息了?
胡员外迟疑着,低下头,然后又抬起,眼神中始终存留着焦虑不安的表情,甚至还有许多恐惧害怕的情绪流露,仿佛在这一刻,他忽然从一个自信成熟的成年人,变成了深夜黑暗中惶恐不安的孩童。
低低的啜泣声响起,顾判视线上扬,就看到站在胡员外身后的漂亮女人,此时竟然已经泪流满面。
好一阵之后,胡员外有些烦躁地拍了一下椅子扶手,又回头训斥了一声,让女人止住哭声,然后长长叹了口气。
“这已经是第六天了。”
“连续五个晚上,都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顾先生,是这样的,从六天前的那个晚上,不,应该是六天前的那个后半夜四更时分,我忽然就从一个恐怖无比的噩梦中惊醒,浑身冷汗都将被褥浸湿,你不知道,我活了将近四十五年,都从未经历过如此可怖的梦境。”
“当我被吓得醒来时,恰好听到更夫在敲响四更天的鼓点,当时我害怕极了,就把小芸叫醒,给她说了这件事情。”
胡员外喘着粗气回头看了一眼,“更可怕的是,第二天晚上,我竟然又在同一时间被噩梦吓醒,然后,过了片刻时间,大概是二十个呼吸左右,小芸她……她也突然间惊醒了过来,同样的惊魂未定,冷汗淋漓。”
顾判微微闭上了眼睛,没有说话,等待着胡员外继续讲述下去。
“那天我们都没有再睡觉,穿好衣服在床上一直坐到了天亮。”
“然后是第三天晚上,又是同样的噩梦,又是在四更鼓点时惊醒,在我被吓醒后,刻意数了二十余个数,就看到小芸惊叫着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