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浔芜跪地良久,身形已经开始僵硬。
她闭了闭眼,朝前膝行了数步,仰起头看着面容平静的皇帝,开口道:
“凡是御赐之物,未能妥善保管者,依照大宁律例,轻则笞刑二十,罚俸三个月,重则……”
李浔芜说到此处,眼见着皇帝的脸色已经变得不对,可她却莫名生出了一种隐秘的、自毁的心理,这种心理促使她继续往下说道:
“重则处之极刑,株连九族。”
李浔芜说罢闭了眼,心底里有种自暴自弃的快意。
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活了十七载,在宫里干什么事情,说什么话都要小心翼翼,哪怕是一个地位卑微的宫人,她也生怕得罪。
她的人生中,唯一可以称得上安稳、快活的日子,就是嫁入陆府的时光,那段时光虽然短暂些,可也带给了她无限希望。
如今这希望被彻底掐灭,李浔芜干脆破罐子破摔。
与其让李泽修动辄拿着这些事情发落为难自己,倒不如和他直接摊牌。
总是要绞尽脑汁地去假意哄一个人,真的很累。
若是此人是天子,伴君如伴虎,不仅累,还随时有可能丢了性命。
譬如此刻,李泽修那双清朗的剑眉狠狠拧紧,一双微挑的凤目几乎被气的瞪圆,他死死盯着李浔芜,只觉得隐秘的怒火迅速蔓延开来,,瞬间将他的五脏六腑都灼痛了。
饶是这般,他依旧怒喘了两口气,强行平静道:
“那芜儿觉得,自己犯下的罪行是轻,还是重?”
李浔芜睁开眼眸,忽然暗哑地笑了一声,涩滞道:
“陛下说轻便是轻,说重便是重,如何处置,臣妹都毫无怨言。”
话毕,李泽修情不自禁地张了张嘴,却一时接不出话,只攥紧拳头,极其阴鸷地笑了笑,而后一边笑着看向李浔芜,一边连声道:
“好,好,好!芜儿这般模样,倒有几分铁骨铮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