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忠孝临上班时说是今天下乡办事不一定回来。晚上,我背着强儿下班回来,见陈忠孝回来了,还有他的他父亲和姑父。我很奇怪。陈父要抱强儿,强儿觉得很陌生就不愿意让他抱。
我问陈忠孝:“你没下乡啊?”陈忠孝回答说:“我脚让石头砸了,去不了了。”我关切地说:“严重吗?我看看。”我一看,的确不轻,血糊糊的一片,还肿的老高:“不轻啊,你蹬不了车子,怎么回来的?“陈忠孝咧咧嘴:“可不?太疼了。我一瘸一拐地,强走回来。我上医院后,到我爸家,看见姑父来了,就让他和我爸来咱家,我买了肉、菜和酒。”我去做饭,强儿却在他爷怀里张开了小手:“妈,抱。”我就哄他说:“好宝儿,我去做饭给你爷和姑爷吃。”陈父也哄着孩子:“好强儿,跟爷玩吧。”
陈忠孝一瘸一拐地走向外屋:“我去做饭,你看孩子吧,别让他爷看了,那么大岁数了,累得慌。”真是个大孝子啊。我说:“你能做吗?脚不疼吗?你能受得了吗?”陈忠孝咬咬牙:“行,没事儿,挺着点儿吧。”我心里一阵冷笑,为了他爸,他就能忍着疼痛去做饭,在我家人面前他却什么也不干,我的眼前闪现出一个个镜头画面:陈忠孝大睡不起,肖华累容做饭;我有病也得做饭,陈忠孝听收音机;母亲看孩子,陈忠孝四仰八叉地躺在炕头上……
一天傍晚,陈忠孝先回来的,他也不做饭躺在炕上睡大觉。我背着孩子回来就去做饭,母亲看强儿。做好饭之后,我和母亲、强儿吃饭。我又把饭和菜坐到锅里,留给陈忠孝。
没什么事儿了,我就给强儿钉鞋,孩子的鞋坏了,我借了修鞋工具就修起来。钉鞋有声音,但不大。陈忠孝忽地坐起,满脸是怒色,气势汹汹地说:“你做好了饭了吗?饭熟了吗?什么饭,有菜吗?“我看了他一眼:“你看不见吗?”陈忠孝还是凶巴巴地说:“放屁,看见了还问你吗?”我一点儿也没发态度,他却来者不善,我有老母亲在,不想和他再吵,我还是语调平静地说:“那你就自己看看吧,饭菜都给你坐到锅里呢,我正忙着么。”
陈忠孝又忽地一下子跳到地上,一把抢下小锤子,恶狠狠地说:“你钉个屁!我看你是故意弄出响来,好不让我睡觉。咋地,我回来不做饭有气啊,真狠毒。我睡会儿觉你就不乐意了。没见过你这样的老娘们!”我还是没有发火:“我也没说啥呀。”母亲见状就说话来劝,但只有我听,陈忠孝怎么会听呢?强儿吓得抱住母亲的脖子。陈忠孝还是不依不饶地说:“哼,你还想说出来呀,够了,你钉鞋就是找茬!你钉鞋,你钉什么鞋,有钉拐子吗?有钉子吗?你会钉吗?啊?”我到了这种时候,还能无动于衷吗?我已是忍无可忍就反击道:“我找什么茬?我也没往小炕上看,我知道你在干什么?”陈忠孝冷笑一声:“啊。没看我这个大活人是不是?好,好。”他说完就又躺下了。
又过了一阵子,我把饭端出来,放到桌子上,盛了一碗,就叫陈忠孝来吃饭。我本来不想这么做,但是一想家里的气氛别再僵了,老母亲怎么好受啊。陈忠孝听见我的叫声起来,走到饭桌前,拿起碗就是一摔,饭洒了一地,大吼:“你让我吃吗?你还不错,给我盛饭了,筷子呢?那一根呢?让我用手抓吗?”他说着,突然拽住我的胳膊使劲地拧。强儿一见就被吓哭了,母亲抱紧了强儿:“强儿,别怕,别怕,有姥在。”陈忠孝回头看了看强儿:“小犊子,不许哭,再哭,我就打死你!”孩子更害怕了,也哭得更厉害了。母亲也生气了:“干什么呀?看把孩子吓的,吓坏了咋办?”陈忠孝看看母亲:“不怕,吓死利索!”母亲气得说不出来话。陈忠孝满脸的凶相,又对我吼道:“告诉你,肖兰,我不希吃,我下馆子了。”陈忠孝的手始终没有松开,仍然在狠狠地拧我的胳膊。疼得我就要掉下泪来,但是我咬着牙挺着,我也在奋力地挣扎。母亲见了,又气又难过,她喊道:“快别打了,把手拧坏了咋办?”陈忠孝听了,故意地说:“啊,拧你姑娘,你心疼了,是不是?我就拧,拧断了活该!”我愤怒了:“陈忠孝,你个牲口,你连一点儿人味也没有!”我说着就扑向陈忠孝和他撕扯起来。母亲见此,抱起孩子就出去了。
母亲到了东屋张大哥家,急冲冲地说道:“他大哥,你们快去吧,又打起来了,我也说不听。唉唉,”,母亲直叹气,强儿还是在哭,母亲给他擦眼泪,哄他:“强儿,好孩子,别哭,别怕,咱们在张大舅家,没事儿。”强儿的哭声渐弱下来。张大哥家除了他自己家的人外,还有好几个邻居在。张大哥听了眉头紧蹙:“又是啥事儿啊?”别的邻居也问,母亲摇头说:“有啥正经事儿?”
邻居们都来了,他们拉的拉,劝的劝,他们问是因为什么事儿又打起来了,我和陈忠孝说的是同一件事儿但是角度不一样。张大哥看着陈忠孝说:“这也犯不上打架,你还动手打人,真不象话。”陈忠孝蛮横地说:“我没打人。”我见陈忠孝不说人话,就伸出了胳膊:“还不承认呢,你们看把我的胳膊拧的。“邻居们一看,我的胳膊已经都红了,血印子的痕迹十分明显。邻居们说:”啊呀,这么狠,都快出血了。”陈忠孝不屑一顾:“我没使劲儿呀,不结实,怨谁?”邻居们听了陈忠孝说这话,都纷纷地议论起来了,都说他的不是,张大哥满脸怒色:“陈忠孝,你是个人不?你还想咋使劲儿,把她胳膊拧断了才算使劲儿啊,你还是个当警察的呢,真是知法犯法,明天找你领导去,看你还咋地?”陈忠孝听张大哥说的挺不客气,又见邻居们没有赞同他的,他也就不能再狡辩什么抬脚就走了。
七月三十一日,天气非常好,艳阳高照,空气清新。伟大的领袖***曾在七月份畅游过长江,我们家乡小城为了纪念这一壮举,就在这一天也进行游泳活动,我因孩子小,就没有参加这个活动。我就领着强儿到朋友家串门。当路过陈家的时候,就看见陈母在大道上捡粪。我走过去和陈母说话,陈母让我进屋。我本不想去,上次我自己到陈家来看陈忠孝从外地来的三姨父,陈家的人就和陈忠孝说我去找他了,陈忠孝和我吵了一架,所以,我自己就不来了,免生是非。可是,陈母还执意地让,她又挎一筐粪,我的心里就想帮她挎回去。
陈母见我不太想去,就说:“你看,你看,不去呀,屋子里有杀人刀哇。”我听陈母说这话,也就只好说:“妈,看你说的,我有点儿急事儿。那好吧,我去。我来挎粪,强儿,你跟奶奶走。”我挎起筐,陈母领着强儿。屋子里没有别人,只有陈忠孝的妹妹在打扮,见我和孩子进来也不说话。
晚上,陈忠孝一进家门就没好气地问:“今天下午你上他爷家找我干什么?”我听了又是一惊:“什么,我去找你?我找你干什么,我知道你在那儿吗?”陈忠孝气呼呼说:“他奶说的,说你怨我老回去,家啥也不管。你咋那么不懂人味儿?我上我家你有啥不乐意的?我不行有爹妈啊?”我很生气:“你妈怎么这样?我啥时候说过那话?你心都过去了,我还敢说那话?本来我不是去你家,我是带着孩子去马淑云家。在你家的道上碰见了你妈,是你妈非得让我到屋,我才去的。自从上次看你三姨父你妈就说我找你了,你就和我打了一架,我就再也不敢自己上你家去了,要不是你妈非叫我去,我又见她捡了满满一筐粪,我怕她费劲,我才答应进屋,是我把粪挎回去的,怎么你妈说我找你?这也太不象是老人干的事了。她这不是挑事打架吗?走,咱们去你家三曹对案去”,我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就往外走。陈忠孝见我如此这般,大概也觉得没啥大意思,就说:“算了,算了,你别没事儿找事儿气我妈。”我不想忍下这口气:“谁没事儿找事儿,是你妈不是不是我。找你妈问问去,走!”母亲插嘴道:“算了,天都这么黑了,快哄强儿睡觉吧,明天还得上班呢。”我还是想去,母亲一个劲儿地摇头摆手,我只好说:“妈,看你面上,拉倒就拉倒。”陈忠孝也没再说什么:“操。”
八月来到了,天气就有点儿凉意了,但在我们东北可是个好时光,蔬菜大量地上市,西瓜和甜瓜也比以前多了,价格也相应地降下来。
有一天,我的母亲和弟弟不在家上我的哥哥家了。陈忠孝的弟弟陈忠礼来了,两手空空的,连个甜瓜也没有给他的亲侄儿买。晚饭是陈忠孝做的,他的弟弟来了他就亲自下厨了。他煮的大米饭,还做四个菜:一盘排骨,一盘鸡蛋,一盘花生米,一盘青椒。
强儿已经能够坐板凳吃饭了,他用小勺子去盛鸡蛋,鸡蛋不多了。陈忠孝用筷子一撅强儿的小勺,大声喝斥:“,你没看见鸡蛋不多了吗?紧着吃,吃,吃,就他妈的知道吃。吃没了,你老叔吃啥?真他妈的不懂人味儿!“强儿被吓得“哇“的一声大哭:“我爱吃。”陈忠孝打了强儿一巴掌:“你爱吃也不行,你老叔还没吃完呢,你没看见我都没夹吗?”陈忠礼就好像没看见这一幕,仍然一口酒一口菜。我瞪了陈忠孝一眼,又看看无动于衷的陈忠礼,把强儿抱起来:“孩子,你爸不叫你吃,你就别吃了。你爸是怕你老叔吃不够哇。强,妈知道你是最爱吃大米饭炒鸡蛋的。乖孩子,你是懂事儿的,你别哭,等妈妈开资了,给你买好多好多的鸡蛋,让你吃个够,好不好?”强儿的确很懂事儿,听我一说就不哭了:“好。”陈忠礼听到这里才说:“小强,你吃吧,老叔吃饱了。”强儿怯怯地地说:“我不吃,爸骂。叔,你吃。”陈忠礼又喝了一口酒:“好好,我吃我吃。”说完,他就夹了一大口鸡蛋吞了下去,强儿眼睁睁地看着他的亲叔叔吃着他最爱吃却吃不着的炒鸡蛋,一边看一边直巴哒嘴儿,那样子真有点儿可怜兮兮的,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我的眼泪都涌出来了,我抱紧了强儿:“好孩子,妈的宝贝!”我又恼怒地看了陈家哥俩一眼,世界上还有这样的父亲和叔叔吗?
八月过去了,九月来临,天气又凉了一步,这在我们东北地区才是正经八北的秋天,秋高气爽,艳阳高照,空气宜人,野外是色彩斑斓,果实累累,车来人往,异常繁忙。城内是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我下了中午班后,就来到市场上买了肉和一些蔬菜。也没有那些闲工夫来欣赏那令人赏心悦目的景象就急急忙忙回到了家,赶紧做饭。陈忠孝的一只手肿了,但不严重,他在听收音机。时间不太多了,下午一点半就上班。我忙的出了汗。我看了一眼陈忠孝:“哎,你能不能摘摘豆角?我忙不过来了,别上班不赶趟。”陈忠孝脸上阴沉没有吱声,但还是摘起来。
做好饭后,我给陈忠孝盛了一碗饭递给他。陈忠孝接过来就是一摔,饭洒得满桌子都是。陈忠孝又一拍桌子,吓了我一跳。陈忠孝大骂道:“操你个妈的,**的还吃饭?”我觉得很奇怪,无缘无故的,这又是咋地啦?我愣愣地问:“怎么啦?你骂啥人?”陈忠孝怒气冲冲地说:“咋地?你象不象话?骂你”,陈忠孝忽地扬起肿手向我打来:“我还打你呢。”我一躲:“你凭什么打我?”陈忠孝喊叫起来:“凭什么?你个不懂人味儿的,我手肿了,你还让我摘豆角,你赶上大地主了,太狠毒了!”我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我也没强让你摘呀,你手也不怎么严重。中午时间本来就短,我又上趟街买东西,我怕不赶趟,你还要吃豆角熬肉。你不能摘拉倒,我不是问你能不能摘了吗?”陈忠孝继续喊叫:“你就不该问,我手坏了不能干。”我冷冷地看了陈忠孝,讥讽地说:“你手不能摘豆角,怎么能打人?那个用劲儿大?”
陈忠孝听我这么一问,无话可说,但是他又恼羞成怒:“**的别放屁,**的太气人!”我本不想和他吵下去,没有什么意思,但是陈忠孝却步步进逼,我就说:“你嘴巴干净点儿,我看你才太气人哪,不能摘豆角,你不是已经摘了吗?手不也没怎么地吗?你的手不是能打人吗?真是不讲理。”陈忠孝蛮横地说:“你对我也太狠毒了!”我反唇相讥:“看不是谁对谁太狠毒,这么点儿就大打出手,手怎么不疼了?去年我得胸膜炎,起不来炕,你还逼着我蒸馒头呢。”陈忠孝恶狠狠地说:“你不没死吗?你病得要死吗?”我反问:“那今天你也要疼死了吗?”陈忠孝一听更来气,他跳脚大叫:“放屁!我嘛,不乐意干,乐干我不用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