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P小说馆>穿越>老宅 > 第十八章
    孩子洗完了,也包好了,也终于来到了我的床上。

    我欠起脑袋,仔仔细细地端详着他,我的新生儿,他白白胖胖的,也干干净净的,不象有的新生儿,或是黑乎乎的,或是黄黝黝的,看起来不干不净。孩子的脸上鼓嘟嘟,不象有的新生儿瘪瞎瞎的,净是老干皮,松巴拉叽的。孩子的脸色白中透粉,粉里浸白,皮肤细细的,嫩嫩的,润润的,也亮亮的。小眼睛不大,但是特别有神,眼睛的形状不算美,很象他父亲的眼型。鼻子长得很周正,既不尖尖的也不扁扁的,镶嵌在眼下嘴上,恰到好处,不偏不歪。嘴巴不算大,有点儿趋于小型,嘴的形状很美,线条分明,有如花骨朵,不是男性的阳刚之气,这也许就是因为他太小了,刚刚出生,尚在柔弱之中。

    我看了孩子的整个头部,我就心花怒放,喜欢的不得了。

    我又往下看。孩子的胸部高高的,我就担心起来,是不是鸡胸脯?后来才知道,那是胖的,是细细的、嫩嫩的肉。我轻轻地拽出孩子的小胳膊,抚摸着孩子的小手,小胳膊圆圆的,小手胖乎乎的。我摸摸孩子的小脚丫,也是胖乎乎的。

    孩子的小体是多么地可爱呀,我真是太喜欢他了,我不由得吻着他的小脸,一切的痛苦和烦恼都已不复存在,我的心里只有我的孩儿,他给了我幸福和欢乐,他也给了我自豪和勇气,他也给我带来了梦幻和希望。

    他是个新的生命,他就是希望的再生!

    我和孩子在医院只住了三天,准确地说,也只有一天半。那时候,正赶上镇里要开体育运动大会,陈忠孝要去参加运动会,我们出院了他也就轻松了,他把包袱甩给了我的家人。

    我在医院其间,是吃陈家的饭,陈家离医院很近,我家离医院很远。

    尽管陈家如此待人,尽管陈忠孝在信里认识真诚深刻,他还是和其家亲近。他回他家去取饭,无非是疙瘩汤,小米粥外加鸡蛋。第二天,陈母就说:“没鸡蛋了,拿钱买鸡蛋。”要去五元钱,那时鸡蛋是七分钱一个。第三天早上,我回我家时,剩下的鸡蛋连同其家的邻居、我的同事给我的鸡蛋陈家一并扣下,一个也没有给拿回来。

    从医院出来,上哪儿去住?没有地方。我的母亲心疼我们,我的家人可怜我这个产妇和新生儿,也是给陈忠孝解决了难题,减轻了他的负担。我们回到了我的娘家,我的娘家收留了我们,让我们在家里度过整个月期。我的孩儿并不是他们的子孙后代,他们竟然收留,而我的孩儿是陈家的亲孙子,陈家却拒之门外,这是多么鲜明的对照啊!孩子的出生,陈家只花了七块钱,我的家里却花了很多钱。陈忠孝的姐姐什么也没有给,一分钱都没花,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她生孩子时,我还给买了东西去看她。

    我回家之后到满月,陈家连一个人影儿也不见,他们连看都不看一眼,何况这里有他们的亲孙子!亲侄儿!

    我们回到家之后,我的老母亲对孩子十分疼爱,日日夜夜地守护着,生怕孩子受一点儿委屈。我的妹妹是个二十岁刚出头的姑娘家,就给孩子洗屎布和尿布,一点儿也不嫌脏和臭,我觉得过意不去,就让陈忠孝洗,陈忠孝一点儿也不通人气,不但不洗,还发脾气,和大家生气。

    自从医院回到家里到他回部队这十多天里,陈忠孝什么也不管,天天(三天运动会)上运动会场,天天回他家,一天连个人影也不见,每天都是晚上十点多钟才回来。回来诸事不管,孩子不看,活不干,倒头便睡。第二天吃过早饭就走,比上班还忙。一直到他归队的头一天下午,他才不走了。他从衣兜里掏出钱来:“给,这三十元你用吧。”我接过钱来:”你不是说有一百多吗?怎么给这点儿?”陈忠孝很不高兴地说:“给我妈五元买鸡蛋,剩下的运动会上和我爸、老疙瘩吃饭用了。”我听他一说,我也有点儿不快:“什么?吃饭怎么花那么多?”陈忠孝生气地说:“咋地?请他们吃饭不行啊?”我也有点儿气:“我没说不行。不过,也花得太多点儿了。你不知道家里用钱吗?许多东西,孩子用的,大人用的,多是我妈买的。我妈也没有多少钱。你家给孩子买什么了?现在家里一点儿钱也没有了,你不知道吗?”陈忠孝大怒:“我没叫你妈买,你妈愿意。我家没钱。”我的气也上来了:“什么?你真不讲理。你家没钱,在你身上就没钱了。前几天不是给你妹妹买的手表吗?还给你姐的孩子买个小推车吗?”陈忠孝横叨叨地说:“你少提人家。”我也不让劲儿:“你个糊涂虫,一味地向着你家人,可他们拿你不当回事儿呢。我家对你这么好,你对我家却一点儿也不领情!”陈忠孝一仰脸:“我才不糊涂呢,领情,领什么情?!”我更加气恼:“你个狼心狗肺!”陈忠孝“嗷”的一声,想上前来打我。我见了,又吃惊又伤心,也不惧:“你打,你打,还反了你!”陈忠孝放下了手,又拿起一个茶杯,摔得稀碎。我忍不住大哭起来。

    这时候,母亲和妹妹不在家,她们上街去了,意思是陈忠孝明天就走了,让我们一家三口单独呆在一起。

    邻居张大嫂听到了不正常的声音就过来了。她可能也听到了一些内容,她就说陈忠孝:“我说忠孝啊,有啥事儿也不能在月子里和她二姑吵架呀。你就不怕她做病?”陈忠孝凶声恶气地说:“病就病。”张大嫂很不高兴:“咦,你这是啥话?不是当嫂子的说你,你也太酸性啦。女人生孩子做月子就是过鬼门关哪。你不关心谁关心,你不心疼谁心疼?当初你只图快活呀,这阵子咋啥都忘了?当老爷们的也没有像你这么当的呀。你还有啥不知足的?这坐月子的地方啊,管孩子啊,洗尿布、屎布啊,伺候月子啊,买这买那啊,不都是娘家人吗?咋没看婆家一个人影儿?你们家连大胖孙子也不管管,真是的!你又咋样?你又是当丈夫的又是当爹的,你都干啥啦?你的老婆,你的孩子,正经八北的就是应该你管,可你管啥啦?一天也不见个人影,横叨叨,还要动手打人,你可真不像话。我可告诉你,再不行和她吵架,更不许动手!”

    陈忠孝听了张大嫂的一席话也觉得自己理亏,无话可说。我听了之后,哭得更厉害了。

    不到孩子满月的时候,陈忠孝走了,走的好。

    陈忠孝走后,我躺在炕上一边沉思一边流泪。

    他这个人怎么是这个样子?那封长长的信说得多好,我以为他能变好了,结果他还是老样子。他说的和做的怎么就是不一样啊,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我不曾想到他是这个样子,虽然在我看了他的检讨信时也曾有过怀疑和担心。我不知道将来他会是个什么样子,我的心里似乎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有点儿迷茫。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无疑,那就是他的脾气不好,好急眼,火爆爆的,我们家里没有这么大脾气的人,和这样的人在一起生活能会平静吗?他又是非不分,黑白颠倒,陈忠孝对我家的表现没有什么领情之意,对他家的表现也没有什么不满和反感,对自己的表现也没有什么愧疚,和这样的人在一起生活能会有幸福吗?现在又多了一个孩子,在如今的情况下我又能怎么办呢?我没有个明确的答案。我不自禁地抱起了孩子,孩子长得又白又胖,睁着双眼紧紧地看着我,嘴角还在微笑,我亲了亲孩子的脸蛋儿,强儿啊,妈的宝贝,看来你爸是够呛了。只有你才是我的希望,无论如何,我都要把你养大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