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P小说馆>都市>风雨蝶梦沧海 > 第153章交剑
    却说季清臣见到云天等人,倒是并不显得有什么惊奇,只浅浅一笑,手掌轻扬,示意他几个自便落坐。云天几人一时竟不由自已地尽皆依着季清臣所示坐下,好像其人懂得什么摄魂之法一般,不必言语,便能自如操控云天等的行动。待三人坐定,季清臣却又有意无意地朝落雁霎了下眼,似乎是在说:“小朋友,可又见面啦!”

    落雁给季清臣瞟得心内发毛,不敢多看,眼珠子只转了两转,便即将头低下,眼皮都不再抬起半下。这边云枫见众兄弟均已落座,便也撒开了紧紧箍在爱侣肩背上的双臂,寻地方坐下,却也还是拉了心上人儿一并跟坐来身边,与季清臣离得稍微远了些,似乎生怕一时季清臣要突然发难会又将爱人从自家身边夺走。季清臣也不去搭理娉婷同了云枫一处而坐,心知她绝跑不出自己的手心,便是如此的念想打量她也都不敢多动。当下只“嘿嘿”

    一笑,瞧了云枫半晌,哑着嗓子说道:“小子,剑可拿来了么?若拿不出剑来,娉婷丫头我可是不放的。”

    云枫许久未听季清臣讲话,初闻其阴森之声入耳,一时没能适应过来,竟禁不住打了个寒噤。之后,这才恍然季清臣话中含义。于是向腰间所挎的干将剑抚摩了一下,感觉还在,心下大安,紧忙从腰上取下,却也不急着拿给季清臣,只要他远远观望。季清臣见得神剑,眼中登时雪亮起来,面现欢容,一时竟显得精神勃发,当即催道:“快,拿来给我!”

    云枫一手紧攥宝剑,另一手却死死揽住娉婷,凝目注视对面季清臣,只是不将干将剑递上。季清臣见云枫不动,心下微急,鼻中轻发一哼,身形猛地一霎,竟而由坐处骤然闪来云枫身前,左手疾探,如裂空闪电一般拿上云枫握剑手腕,不待云枫应变,手下发力,在云枫脉门上轻轻一掐便迫使他撒手,跟着手下再巧妙一转,绕过云枫手腕,抢住将要落下的干将剑,“嘿”

    的一声冷笑,再一眨眼的功夫,又已回到了原位。季清臣这一连串形同鬼魅的行动,莫要说当事人楚云枫了,就是围坐一旁的云天兄弟几个也都没有一人能看得真切,只都是觉得眼间一花,有个什么物体在眼前倏然来去了一回,定目再看,原本还好端端拿在云枫手中的宝剑便奇而又怪地去了季清臣那里。此事想来当真诡谲得令人肝颤,委实如梦如幻。且就不说季清臣其他武功了,单论这轻功身法,想来宇内已无人能及矣!却说那时云枫忽感面前遮来一团黑影,跟着只觉腕上一疼,便已知不妙,可还是赶不及做出反应,况且船篷内地方狭小,他便有所反应也实在无处可避,只一闪眼,剑便给人夺了去,心下又急又气更还有些懊丧,暗道:他季清臣在我手里夺剑便如探囊取物般容易,想来他若想将婷妹一并抓去也是不难,唉,我这身武功当真白练了,竟连心爱之人都保护不了!——想着想着,不禁心内黯然倍生。其实云枫想得倒也多了,凭他如今的武功,连昝占戈一时半刻都奈何他不得,季清臣定然也不会再强过多少。此番季清臣抢剑得手,不过凭了出其不意以及处在狭窄船篷之中。云枫虽说是与季清臣离得较远,但那也只是相对而言,想船篷本身不过丈许见方,他离得远又能远过哪去?若然挪到外间广阔所在并且云枫早做提防,想来季清臣欲要再如此轻而易举地取剑在手怕还真个不能了,端的要凭藉真本事才行。至于说季清臣还能将娉婷也如方才夺走干将剑一般擒走,那却纯是云枫自家的臆想了,季清臣就是武功再高,也难有这分能耐。——那娉婷可不比干将剑,着实是个大活人,受抓之下如何会真个如剑之死物一般全无半点反抗,即便是出于下意识的回避也是有的。况且,季清臣本来也就不曾担心娉婷会逃,若有此心,她早便逃了,还能等到现刻么?这边季清臣取剑在手,也不再理会对面云枫等人,只自个端详起宝剑来,反复审视好半天,这才将剑从鞘内拔出(神剑本来无鞘,云枫等出得宫来之后恐怕身上带了这么个宝贝走路太过扎眼,这才临时给它佩了个鞘,至于那剑鞘,却是落雁贡献的了。)好像生怕那鞘上会有何等样歹毒的机关,冒然脱鞘会遭到暗算。神剑出鞘,略显幽暗的船篷中登时间光华四射,但见一汪清虹逐渐由剑鞘中伸长出来,到得延至三尺长短,就已全部脱出,其时更觉神光耀眼。近处看时,那剑锋给人的感觉,首先并不是如何锋利(本来若是不试也显不出锋利),而是如同清澈山泉般光洁剔透,直使人心中有一种凉爽快意之感。但再多看片时,那重清凉感觉即便成为一种叫人凛然的寒意,端的能摄人心魄。季清臣观剑良顷,忽而将剑锋一转,手腕陡然一翻,“嗖”

    地一下竟朝对面云枫划去。此一变故,在坐所有人尽皆惊骇,全只道季清臣神剑得手便要发难。怎料众人尚没来得及展动身形抢上去救护云枫,那干将剑锋刃的寒光却又从云枫身前掠转了回去,“卡”

    的一声,全部敛入了鞘中。再看云枫,安然无损,只是胸前衣襟给挑破了一条其细其长的口子,并没伤及皮肉。众人这才放心,省然方才那一下,不过是季清臣要试试剑的犀利程度,以便进一步确定其物真假。这一来,大伙才同出了一口长气,只是各自额头上的冷汗却兀自还没隐去。——想来若是刚才季清臣将剑再前探半寸,现时的云枫怕不就要破肚开膛了。季清臣见到众人惊魂乍定,冷冷一笑,朝娉婷道:“老夫说过取剑之日不杀他就绝对不会食言,但若日后碰上,可就难说了,说不定连你这丫头也一并拾掇了。”

    说着又转头环扫了一回云天、苏琴、落雁,似乎在说“你们三个也是一样”。在座五人同都给季清臣瞧得心下隐隐生寒,只觉得身上那些极其细微的汗毛也都一根根倒竖了起来。一时间各人全都不再做声,只是默然而坐,就连喘息也都放得极缓,仅仅隐约可闻。此间每人耳畔所能听到最清晰的声音,就只有了外间那艄公做工以及船破浪花之声。约莫半炷香的辰光,忽听到外间响起一声呼哨,云枫等人即忙惊醒过来,随着同都一怔。此时季清臣却是嘴角微抿轻笑了一下,跟着就听其说道:“娃娃们,老夫剑已得手,今日也就不再为难你们了,嘿,你们好生待着罢,老夫去也!”

    那个“也”

    字尾音尚未落定,其人身形已然一晃,几如疾隼一般,骤然打云枫与娉婷两小并坐的旁侧一个极其狭小的空间闪掠了过去,直蹿出船篷。云枫等人尽皆骇然,当下紧忙随之转身追出。出来船篷,不过才比季清臣慢了片刻,却已不见了其人踪影。然而定睛细看,就在不远处,竟也漂着一条与此间所处同样大小的篷船,船头一条干瘦的黑影,辨认一回,正是季清臣。季清臣笑立船头,一手提剑另一手则背负在后,朝云枫等人这面招呼道:“娃娃们,老夫不陪了,尔等只盼后会无期罢,不然,见面之日便是你们送命之期。哈哈哈哈!”

    随着他这一句说话以及后面那一阵阴气袭人的怪笑,对面那船已然渐而远荡开去。众人此时方才知道,原来才刚季清臣并非说笑,真个是要“就此别过”

    不禁心中又惊又喜——惊奇的乃是季清臣竟会只如此简单从容地走了;欢喜的则是季清臣这难缠的魔头总算是离开了,更值得庆幸的还是他竟丝毫未加留难。不觉间,各人又都舒出一口长气。忽然云枫像是又想起些什么,身躯一震,紧而又忙不迭地朝对面船只叫道:“不行啊,季清臣,你可不能走,婷妹身上的毒你都还没给解呐!”

    娉婷连忙抢至云枫身侧道:“枫哥,莫唤了,我的寒痘早给师父解去了,你看。”

    说着即将衣袖摞起,展出一段白玉般的莲臂,举到云枫眼前。此时天已微明,云枫借着晨曦向娉婷小臂上仔细一瞧,果见从前隐在皮肉内的那几点寒痘尽已消去,这才安下心来。这时,只听得季清臣的声音又再遥遥传来:“楚云枫,与长辈说话也不知讲究礼数,竟然直呼名姓,实在没有规矩,那三丰老道倒是如何教导你的?哼,若是以后还能朝见,老夫确要好生管教管教你!哈哈哈哈。”

    刻下季清臣所乘那船早已向着与此间云枫等人所处相反之向去得遥远难辨了,入眼处只是一个如绿豆般大小的黑点,而季清臣的声音却清晰可闻,足可见其人内功之深厚实乃当世罕见。这边待季清臣去得更远以至眼目已难再望见其丝毫踪影了,娉婷一拉云枫衣衫,朝爱郎抛了个情意绵绵的眼神,轻一努嘴,示意回去船篷里面说话。云枫许久未见爱妻那温柔如水的眼波,经受之下,不禁神思荡漾,心下暖而又甜,轻轻还以一笑,朝“婷妹”

    点了点头,牵了她的一只柔荑,举步入舱,一时倒也并没忘记云天等人,回首唤道:“大哥,莫理会他(季清臣)了,咱们里面计议罢。”

    云天等人本来各都还怔愣当堂,暗暗于心内慨叹着季清臣武功的神鬼莫测,闻得云枫招呼,相继回过神来,彼此一笑,接连跟入船篷。至于外间那名艄公,此人虽然只是个平凡人物,当真不懂些微武功,但似乎见识广博,对于方才季清臣那一番寻常人见了都要唬破了胆的举动却只是浑然无觉,依旧撑着他的船。——想来他在这长江水道上撑船久已,总不免会经常遇见一些江湖人物,那些人有时难免会显露几手自家的武功,见得多了,也就不再以为稀罕惊奇——只是对于其间每人武功的高深程度,做为一个门外汉,艄公自然是瞧之不出的,只会在心内以为,凡是会武功的,定然都有那飞檐走壁、倏忽来去的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