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枫等人听得着实一凛,要知道,几人时下最怕的便是人家指问自己这包内之物——这自不用说,若是不予解释清楚,那人家是定然要一看究竟的,但若跟人家说了包内之物竟也是莫邪剑,那自己等岂不是要跳进黄河也洗脱不清早前的偷盗嫌疑了么?一时不觉好生为难,竟同都踯躅当场。瘦汉见了,心内更疑,追道:“怎么?竟是不敢给咱们看看么?哼,莫非竟是我们要找寻的东西不成?”
听得此话,云枫等直是暗暗叫苦,心道:怎的偏偏就能这般赶巧地碰上这等蹊跷事!一时,陆定远也是问道:“哈,屠寨主,你朋友那包儿里装的到底何物,为了免去嫌疑,不如便光明正大地拿出来教这位冯兄弟见见,见到不是,他自然死心。”
屠友勇迟疑道:“这个……其实……哈哈,嗨,那其实也是柄剑,只是……”
话未说完,即被打断。只见楚云枫立坐马上,表情坚毅冷傲,言道:“不错,这也是剑,莫邪剑!哼,只是,与阁下所丢那个却不是一件,阁下那个定是赝品。话已至此,信与不信全都在阁下,却是不能教阁下你一看的!”
“什么!”
闻言者无不惊诧震骇,齐都茫然望向楚云枫,欲待其加以解释明晰。然而,云枫却是再不言语,面色寒俊,似是动了微怒——原来,这也都只是娉婷暗中为爱郎出的一个主意,希望能借着那虚实莫测的一番言语,此间将众人蒙混过去。而那屠友勇却是不解娉婷云枫之用意,只又蛇足地辩解道:“哦,对,是……是这么回事。”
于是,便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又将自己等这莫邪剑的来历演说了一番,说到最后,只觉得自己都是有些不信了似的,只是不住的抓耳挠腮,就连那屁股都似乎难以再安定于马背上了。屠友勇如此模样,旁人又怎能会再相信其言语,免不得都是打起了狐疑难以信服的眼光。这般情况让云枫等见了,又都是暗暗叫起苦来。接着,那瘦汉又再发言道:“哼,你这话谁个会信,真是越编越邪乎了!我可是不吃你这套,总知,今日不教我见了那包中之物,你们便休想离得此地!”
“放肆!”
陆定远吼道:“冯四,你休要造次!你可知你在与谁讲话!你当屠寨主何许人物?惹毛了他,怕是你家镳局此后在冀北边关的生意都别想做得安妥了!他可是黑龙寨屠……”
未等说完,屠友勇即抢道:“哼,我倒是无妨,莽夫小角一个,只是……哼哼,你们若是惹了我这兄弟,怕你们以后在满江湖的日子都不好过了!”
见众人仍是不解,即又接道:“你们道他是谁!哼,他便是当今的武林盟主,武当三丰真人的亲传弟子楚云枫!”
说时,面上神色铁青,看来竟也动了真怒——这委实也是受了乃妻梅三娘的指示所为——原来,他屠友勇虽一时未能弄明白云枫方才出言道明包中宝剑是何用意,然而三娘却是心思敏捷,忖度一刻,旋即了然,时下见得一番好计竟无端教自己这鲁直的夫君撞破,免不得心内连叫可惜,只好再行思索出一番计策,于是便也似先时娉婷一般,悄声向夫君吩咐了几声。却说当真是人的名树的影,那“楚云枫”
三字一经道出,在场众人竟是无不惊嘘,紧跟着心内自又都是一番凛然。只听那陆定远颤战着向云枫道:“什……什么,你、你便是楚盟主?”
此时,那瘦汉竟也是傻了眼,只是干张着大嘴,不知该再接出何许话来。云枫方要开口答应,登感胸口被娉婷一撞,旋即省然,于是摆出一副冷傲神色,不去作答,只是似怒非怒地冷冷一哼。这后,也再不理会其他,只是将马头一转,一夹马镫,攒起一口真气,高喝一声“驾”
那声响彻四野,足显深厚内功,竟是催马奔出了眼下这干围阵。而一众骑士许是由于早前听得云枫之名号,再又经了云枫一番显示内功,竟都已完全骇住,再不有人敢上前来阻挡,只是任由其打马行去。而云枫之后自不消说,当然便是屠友勇及明净那两骑马,紧随而去。直过得好半晌,待得云枫一行五人三骑尽都消失于远路尽头的昏暗处,那陆副总镳头才自回转过神,转首怒瞠了身侧那瘦汉冯四一眼,气道:“瞧罢,你惹出多大祸事!哼,看你日后如何向你们总镳头交代!哼,你这又让我如何向我们总镳头交代?我……唉!收队!”
一时无语,只是愤愤地带领着一众手下人等策马去了。道路上只余下了那冯四及另外两个同镳局中的趟子手,三个人各都是灰溜溜的,见着渐渐去远的陆定远一众,只觉得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好不为难。云枫一行去后,直是打马驰出了半里路途,这才相继放慢下来,一忽儿,再也憋忍不得,尽都是大声放笑出来,只觉得今日这事来得固然荒唐,而自己等处理的也委实更加荒唐,但好在,自家却都是没有一句是假话。再说那梅三娘与陈娉婷二个,笑得自然要比其他三人更为欢乐,毕竟这一番“馊主意”
可都是她两个合伙想出的,她两个可是今日之大大的“功臣”。此间之话也不消多提。却只说几人相笑半刻,便又继续赶路,只因着天色已将全暗,生恐黑天行路会真个会碰上事端。好在三匹马均是不差,鞭子催得稍微一紧,即都放开了蹄子狂奔起来。这般地,不消半个时辰,几人竟已赶了十几里的路程,来至了南宫城内,心中这才算是塌实下来。于是,寻了一家店面,草草吃了些东西,便即要了房间,各自歇息去了。却说云枫娉婷两个人儿,本来赶了一天的远路又经历了晚间那一番荒唐的事故,确都已有些劳累了,一时待要相拥睡下。岂知彼此方欲宽衣,但只听得窗外骤然响起一阵衣袂舞动之声。立时间二人警觉起来,同都向窗外瞄去。正瞧间,只见又由那扇半掩着的窗口中倏然闪进一道白光。二人还未及得反应,那光已掠进房中,再一闪眼的工夫,只又听得“噔”
的一声。看时,那道白光已停定在房中摆放闲散物事的方桌之上,不是别个,却是一柄尺长短匕!云枫娉婷两个同是一惊,紧忙起身上前查看。正是:深夜现凶物,祸福难料及!欲知此后端的,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