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汉听得此言,面上方才缓和少许,点点头道:“你了解个中干系便对了。本来嘛,为着你我争宝,断不该陪上众弟兄们的身家性命!哼,好了,闲话莫再多讲了,且先将正主亮出来教老子见见,然后咱们决一雌雄!”
红衣梅三娘乐道:“屠友勇啊屠友勇,你当真是徒有一身孔勇啊!哈,成天家尽念叨着与人家打斗作殴。哼,便不兴等我将话说完么!”
黑衣汉听得一怔,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催道:“你家还有些什么话,快都一股脑说将完罢,哼,老子可是等得不耐烦了!”
梅三娘轻叹一下,即道:“我既答应与你争剑,自然不会不将宝剑携来,你莫焦急,早晚都教你见真切。只是我却须先作明言,便是一晌后我真个因着武功不如你,输个一招半式的,继而宝剑归你,但你也是万难能得到内中之武功秘笈的。”
屠友勇心中一诧,狐疑道:“什么?你这话什么意思?”
梅三娘道:“没别的意思。只是我却听说,若是想在取剑后窥得内中武功秘笈,那便定要将那雌剑干将也一并寻到手来方可,之后左右双手各执一剑,贯足真力使两剑交并,教二者将彼此震断方可。如此,在得了秘笈的同时,也便能得到那张士诚的财宝图了。”
“什么!”
屠友勇惊叫道:“这、这怎么可能!梅三娘,你莫不是早经将莫邪内的秘笈取了去,尔后怕我得了剑发现不妥,这才编排出如此一番言语的罢!”
此间莫说是那屠友勇不信,便是暗中藏躲着的云枫娉婷两个也都是惊疑万分,彼此互打了个眼色,均是一脸茫然,虽因着此番隐身并不好呼叫出来,却都是在心内暗叫道:怎的竟会如此?断乎不应该的呀!若是非将雌雄双剑攒在一起,之后再同时毁去,方能得到两件宝物,那末当初季清臣与陈理又何用再费那等苦心与气力硬将二剑分隔开数千里呢?这本不就是一项阴谋么?难不成,传说的剑中藏着两种宝物竟会是真的,这竟不是用来勾引人们的诡计言辞么?想不通,实在想不通。楚陈二个如何也难忖透出其中究竟。想来陈理与季清臣两个若只是为了与大明朝、与中原武林为难,又何必真个要使自己编造出的谎言成真呢?但若是剑中无有宝物,却又为何要讲出取宝的方法呢?难不成这也是个谎言么,只是为了使整个骗局看来更为真切?这且先不作论,单讲若传说属实,二剑中真个有那从来就无人见识过的绝顶武功秘笈《玄阳宝典》与张士诚的大批财宝的藏图及其旧部的联络方式,那陈理与季清臣两个又是从哪里得到的呢?而既然他们早已有了这二件至宝,缘何不自行留下,或修炼成绝世高手称霸江湖或集结部众起兵造反与明朝一争短长,而偏要设计出这等繁琐的奸计呢?难道,设计诡计竟要比将宝物纳为己用还来得安妥么?想来,这些也只有他设计者自家能解述清楚罢。且还说梅三娘,一听了屠友勇质疑之言,心内便是不快,气道:“老娘用得着瞒骗你么?你算老几呀!哼,反正话已给你挑明了,信不信却是你自家的事情,总之是免了到时你若真个得剑却取不得内中玄功而又来寻我麻烦!好了,你我言尽于此,便先教你见了真主开开眼罢!”
“且慢!”
屠友勇举手阻道:“我还要再问个明白。”
见梅三娘点头默许,便即道:“你说那些若都是真的,却又是听谁个说的?”
梅三娘轻笑道:“这自然是从那剑的上位主人那里听的,也就是那起倒霉鬼(那赶走江湖的人),但想来消息还是可靠,因为他们由中原而来,据传中原现今都是这般说的,而最早放话之人也是端的可信,那便是铸剑者本人!”
屠友勇忽而怔道:“你是说欧阳?”
见梅三娘颔首,便一时也再无他话,心道:这话若真个是欧阳那小子说的,那十有八九倒是信得过,只是这小子忒也可恶,哼,端的是在消遣人嘛,莫教我碰到他,不将之拆了的!半晌,口中只得无奈道:“好罢,三娘,我姑且信你一回。啊,这些不提了,先给我看剑罢!”
梅三娘便回头命一手下取来一只长大的布包,足有五尺,且看来也似乎相当沉重,那手下直是费了好一番力气才将布包举过头顶呈给梅三娘接下。然而,梅三娘将布包接过手中,却又显得颇轻松,丝毫没有其手下那人方才那等劳累的形状,只是一手拎着那长形布包一端,另一手却腾出来去解那系在包口上的线扣。一时,扣开口敞,梅三娘便将拎包那手扬空一抖并叫声:“看仔细了!”
跟着,众人只觉眼前一晃,紧由那于空中倏然展舞开来的布包中闪出一道夺目金光,着实刺目,直能与日争辉!众人乍见金光,不知何物,不少人都是心内一悸,生恐是何等歹毒暗器,均都忍不得发一声“吓”。岂知道,众人惊诧之声尚未落定,但听得一铿锵龙吟,声音清脆,传送悠远,便是那方场外隐身的云枫娉婷两个也都能从早先众人的惊呼声中辨听得真切。然龙吟之声虽响,却是短促至极,仅乍响即逝。再看时,先时那空中的一道金色光芒早已敛射入了一方泥土之中。待再放目看时,那土中业已钉入一物,形式古朴,似极一宝剑把柄,只是稍长且略粗,而剑下之锋刃却已齐根没入地下。若那真个便是一柄剑,竟能在毫无外力之下,由空中自行刺入土内且是锋刃尽没,确已足可料知其是何等锋利之物矣!然屠友勇见了却仍还显得有几分疑虑,不住地拿眼打量着那戳在地上的把柄。梅三娘见到,轻轻一个冷哼,当下再一娇喝:“再看!”
说间,手中又是一抖,这番却是将那条一直缠绕在臂腕上的一条银色长鞭——这便是其随身兵器——抖手甩出,直扫向马前几尺距离的那只古朴握柄,至及时,那鞭稍似是具有灵气一般,自行一卷,便即又缠绕上了宝剑把柄,梅三娘再一发力,将长鞭拽紧并向上方微带,这一下,那被长鞭缠住的把柄也便随之向上长起,从而牵动着其下深埋土中之锋刃也褪将出来,上行半尺,即又停住,因为梅三娘已自行收了长鞭。众人只随着望向那脱出泥土的半尺锋刃,只见那锋四寸见宽,虽出污泥却澈不沾尘,金色寒芒四散发射,道道袭人,直教人不能正视。一时,众人竟禁不住不约而同地脱口赞道:“好剑!”
而一个屠友勇则更是瞧得痴住了,好一晌方才纳过神来,嘿嘿笑道:“好,的确是莫邪,若说不是,我也实在想不出还有哪个能呈此光华了!哈哈哈,梅三娘果然守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