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P小说馆>都市>风雨蝶梦沧海 > 第56章决斗
    话说乌拉因随着娉婷习练了武艺,对于海山照面捣来的一拳自已不再有所畏惧,觑见缝隙只一闪而过,绕至海山身侧突施反击,然这一下却又是为随海山而来之部众中一神秘人物窥出端倪,只瞧得其人心内一诧,禁不住便即对乌拉留心起来。却还说乌拉海山二个。海山自乍一见得乌拉竟能骤然由自己拳下晃避开去并还能有余力从旁反击,心内着实一惊,暗道:瞧来这小子竟真个学得了几分能耐!当下不敢怠慢,急将身形一拧,转而正身面对乌拉,同时双手于胸间交错成十字状,自下而上向乌拉反顶来的那一记肘拳推去,意在拼全力招架。殊不知,乌拉那一记撞肘竟只是虚势,他一早便已料到海山必作此一举施行防守。当下,乌拉面上微露一笑并轻哼一声,跟着便见其足下又是一转,那只顶出的手肘便在即将与海山上托两掌触碰之际霎地停顿住,跟着,反肘变掌,却并不拍出,只是迫至海山面前猛力晃动了一下,直将海山又是着实惊了一下。海山吃骇,一时实在看不清乌拉这番竟又是如何变势的更也不知其接下去还会有何等招数,忙不迭只得撤步斜退开去。乌拉见海山退下,此间正中下怀,紧又并步追进,上躯发力一扭,这回并出的一击也还是一个肘拳,只是却又换成了右边手肘,此一记竟是奇袭海山左面脸颊。海山实难想到乌拉竟能于恁短的间空内连续做出这些虚实难辨的动作来,委实教自己应对不及,心内不禁更是着慌,这一番慌乱,却是再难凝聚神思应付乌拉,蓦然只觉眼前一花,面上一疼,竟是生受了一股大力的撞击,脑内一眩,足下便不由自主地又再向后倒了数步,待凝定神志、立定身形,方欲思忖那一霎之前所发生之事时,只感到右颊上热辣辣的一阵胀痛,下意识举手去抚,接触下,只摸到脸上皮肉硬邦邦圆鼓鼓并稍带光滑,发力碰下更是生疼,这才省然方才是冷不丁地挨了打了,而且此刻似乎已被人家将脸面给打肿了起来,一时心内又气又恨,抬目怒瞪向乌拉,只见那面乌拉却是面含笑意且还略有惊喜之色,许是尚还不能相信自己竟能先打中海山罢。时下,一干扎兰部众见到乌拉仅在来回三两招内首先便将海山的脸撞得高肿起来,登时都欢腾雀跃,各都举杯高叫道:“哈哈,乌拉,打得好!”

    而至于加兰图部人众,自然都是面上无光,默然无语,那海山的母亲乃满高娃则更是愤得额上青筋突显得足有小指般粗细。海山受了嘲哄,更加气得血脉喷张起来,猛一抬臂,骈指如戟,怒指乌拉道:“小乌拉,哼,你休得意,刚才不过是我一时没加小心,这次我断不会再教你得逞。呀!看我海山今日不给你领教一些厉害!”

    喝毕,身形一摆,展开一副怪异姿势,咬牙切齿,两目似炬直射向乌拉,狠狠地从牙缝中挤出一句:“领死罢!”

    说着便霍地猱身扑上,两掌半曲,似拳似爪,连番穿出,直袭向乌拉胸腹,看来竟已是拼起真格的了。在座楚云枫陈娉婷二人方一觑得海山架势,便已了然其所欲施展的将是一套西蕃武功中的铁砂掌,少不得同是一悸,彼此互打一下眼色。需知道,这吐蕃国传出的铁砂掌却又与中原之铁砂掌大有不同,实更要较中原者狠恶数倍,举凡中掌之人,每每都非死即残,只因使用者发掌时施力都端地歹毒!看官便问,这中原的铁砂掌也并非泛泛,难道就不如他外蕃的了得么?非也,此间只说是外蕃者更为恶毒一些,因中原之铁砂掌从休习始便是重在运气,遂每逢与人对斗时都总是掌未到而气先至,因此也总能予对手事先的警示,使对手能大概估算得这面自己倒是运用了多少分的气力,以便其参照着应对、招架或是闪避,这些都只因着铁砂掌一功实在太过凌厉,举凡身中者一般都难于承受,八成者都难保性命,遂创掌者便于掌法中加入了“运功警示”

    一节,这也尽体现了创掌人的慈悲心怀。细说来,这铁砂掌其实最早也便是传自于佛门少林,因此其中饱含慈悲便不难推想,而后来其他门派的传创者们也大都沿用了此径。但那西蕃之铁砂掌却是大大不一样,其习练时竟是提出与中原相逆之理,要气随掌走,掌至方才吐劲,而一双手掌却又要随心意而动,心火越加旺盛则掌功也越加犀利,就连其练习掌法的地方也都与旁的铁砂掌不同,端的是在日正当午的炽热无人的荒漠之中,如此,凡修炼此掌法者都是越练心火便越旺,继而掌力也便越发强悍,其间更是有些人干脆便舍弃内功一途,只是拼命提高掌力,如此却也能有所成就,这倒越发成为了一个西蕃武士们练就成为“绝世高手”

    的捷径,不少人都竞相效仿。但若真正仔细比较起来,当还是中原之正统铁砂掌稍占胜场,至少断还不会随着人之年龄的老迈而掌力越发不济起来。如此也得能再次说明,武学一途究竟是没有真正的捷径可寻。此间言此即止。却还说云枫娉婷两个一见了海山欲施展铁砂掌便同都惊骇非常,一颗心紧下就提至了嗓子眼,背上也是发了冷汗。而娉婷思念得则教情郎更多些,只想:不知这海山内功如何,若是还有了得内功,那乌拉此间岂不凶险!就是他不会内功,但只一心苦练那歹毒掌法,想乌拉也是难于应付的!心内想着,口上便禁不住唤了出来,只听道:“乌拉,当心啊,莫要被他手掌打到!”

    此间一时心急,说得竟已不再是蒙语(半年来,她同云枫两个也都逐渐地随着众人讲起蒙语来,只是单独与云枫两个或是仅葛通、乌拉在时才讲汉话),一气将自家汉话尽讲了出来。旁人听得,此间倒也未觉有何不妥,尽都没曾注意,然只惟独一人,那人便是先前提到的那个对乌拉武功颇为留意的怪人。那人自一听得娉婷言语,心内便是一纳,暗忖道:怪啊,此间怎还有这般的女子,不但懂得汉语,竟还识得武功,哼,最怪的便是她与那蒙古小子两人之间说话缘何要讲汉语,莫不是怕被旁人听了去么,该不会呀!原来,他见了娉婷一身蒙族装束且面色黝黑,着实未瞧出她竟不是蒙古人,若他能得认出,此番不出来生事才怪!要知道这人实际与娉婷还算是个老相识,便是与云枫也都是有缘的。至于这人是谁,且先按下,放待来后再说。书接前文,只说乌拉得了师父兼嫂子的提醒,也立时警觉到海山此番竟端地与先时那回发拳不同,心内微凛,一时反生了怯,不敢冒然应付,紧忙只是将身形向后一霎,滑退开去。海山见乌拉欲退,只道他是要逃,怒哼叫道:“小子,哪里走!”

    再进一步,双掌连拍,再迫乌拉前胸,力度瞧来竟又是狠了许些——这西蕃铁砂掌与中原之掌的掌形也是不同,拍出的并非是全掌,而是将掌前四指尽数蜷曲,几如握拳,如此而增加击掌的力度,同时间也可将掌拍度情而改为爪抓,其间变化微妙仅在手指的弯曲程度,委实教人难于堤防,但明眼之人若是加些仔细,却也可觑出端的,只见那手指曲得越紧密便表示用力将越猛,而若手指已将散开,那便是将要以爪伤人了——乌拉却是并不了解其中道理,只知道海山的攻势是又猛烈了一些,当下仍是不敢招架,只得再退,如此,竟是被海山连番的抢攻迫了个左支右绌。一时,海山逼着乌拉,已是围着斗场绕了一圈,期间,海山也瞧出乌拉是惧怕自己的铁砂掌,当下心内暗喜道:哼,这下你可知道我海山的厉害了罢,哼哼,这次便请你一死!心念及此,急将身形一转,将攻击方向与部位皆做了调整,竟使得乌拉径直退去,再不能如先才一般绕场退避,想来是欲将乌拉迫至死地于其不能再退时痛失狠手。只是,海山这一转势子,足下却还是由于未得协调而磕绊了一下。娉婷眼光犀利,便是瞧准了海山那一下足下的闪失,登时察知其不善轻功,更由此而断得海山于其他武功如下盘、桩步等等也并不如何,特别是料得其定然不懂得内功,不过是仗着偶然学得的这一套了得的掌法才叱咤于草原众少年之中罢了。要知道练武一节实是环环相扣的,少练得一项根基都是不行,或一时能凭借着某种拳法掌法抑或其他什么而占得点滴优势,但若是久战不胜终还是要被人家反击从而败下阵来。这便好比是一座平地而起的石屋与一间打有牢靠基础的木屋,乍瞧来那石屋似乎颇结实,但却究竟经受不得狂风暴雨。还只说娉婷乍一想通此节,免不得心情稍缓,暗吁一口气,当下连忙叫道:“乌拉,莫慌张,海山他不懂内功的,你只消运功与他游斗,暂先立于不败便可,待其体力消耗殆尽再施反击!”

    此番道来,仍然还是汉语。乌拉得言,心内也是一亮,暗道声“正是”

    当下便即依言而行,暗中提住一口真气(虽然他随娉婷习武未久,然体内却也是修起了几分能够自由回转周身的内息了),先是拼力接了海山一掌,以便能得缓出抽身转向的空隙。跟着,乌拉便又是滑步贴着海山身侧闪去一边,引海山追击。海山见乌拉竟还敢接下自己一掌,心内稍诧,但却并不多想,只道乌拉是狗急跳墙之举,当下哪有放手不追的道理,冷笑一声,再行转身发掌迫上,殊不知此一举却是入了乌拉的瓮中。还是说那加兰图部中极为留心乌拉与娉婷的那人,再一听得娉婷指点乌拉的一番言语,心内委实惊骇,暗想道:瞧那姑娘似乎便是那孩子的师父罢,可她如何会这般知晓我中原武功的奥妙呢,莫非她竟不是蒙古人?可她又会是哪个呢?边想着边又朝娉婷面上望去,只越瞧越觉眼熟,但却又如何也想不起于哪间见过。许这都是因着此间帐内光线不很明亮而使得辨认起来难免走眼的原故,再着或也是由于他万万意料不到娉婷竟会成了蒙古人罢。再看这边乌拉,虽从形势上看来仍还是被海山一掌接一掌地逼着打,但却实已再不似方才一般,此番局面其实已然是掌握在了乌拉手中。只见乌拉足下左转右穿,身形闪转腾挪,虽算不得捷似灵猿,却也是灵巧有佳,一个海山无论如何也都沾不到他半片衣角,直气得心内如有烈火焚烧,眼中也都是红丝满布。然而此间,除云枫、娉婷、葛通还有对面那加兰图部中的神秘人外,余者皆是觑不透内中究竟,只都以为是乌拉处在下风。加兰图部人众自不用说,当然都是各个面带得色,其中更还有含有几分讥笑之意,似是说:“哼哼,你们扎兰部的乌拉终还是不如我们的海山罢!”

    而扎兰部众人则都是各个为乌拉暗地里捏着一把汗,均是目不转睛盯注场中,一颗心剧烈地跳着,生怕乌拉今日会再输与海山,那末从此扎兰部便再难在加兰图部人前抬起头来了。一时,性子最急的扎合忽然掷樽击掌叫道:“哎呀,乌拉怎的还不还手?这……这陈娉婷教给乌拉的竟都是些什么啊!”

    娉婷听了只含笑不语,并不去理会,而一边葛通却是向着扎合竖指轻嘘了一下要其禁声并道:“你且好好瞧着罢!恁多言语!”

    扎合听了本欲再驳,却不知怎的肋下突觉一阵麻痛,此后便再动弹不得,就是话也再说不出半句,原来竟是教葛通给制了穴道。葛通制了扎合穴道以后,见他被憋得脸色紫红,不禁一笑,执樽向着其大张着的口中倒了一口酒,此后便再不理会。且说仅这片晌工夫,那边的海山已是有些体力不支起来,面上挂满汗豆子,鼻中气息也渐发得粗了,此间仅靠鼻息似是已然不济,不常还要张大口来方能纳满一口气来。又半时,海山实已近强弩之末,只还是强自撑着不敢表露出太多,生怕教人瞧出而遭取笑。然海山心内这一番生出顾及,神思自然再难凝定,继而气力更是接续不上。只见海山此间每拍出的一掌瞧来都似是绵软无力,而且发掌所击的部位也大都偏离其本意许多。乌拉见势,料定海山已再难有所施为,心下一喜,口上轻叫道:“海山,今日真该你输了!”

    一句话说出,中气十足,无丝毫不济力的现象,叫海山听了,自也更加没了斗志,便是生气的劲也似都提不起来了,虽形状上还是在进击乌拉,但却已再构不成丝毫威胁。乌拉瞧得,便即不再多待,高啸一声,身形猛然一顿,再不作退闪,紧接着右手一探,迎向海山无力拍来的一只左掌,倏然一晃,将手绕上海山手腕,蓦发一拽力,只将海山冷不丁地向自己身前拉进了来,这后,足下不退反上,左脚穿入乾位,直别住海山右腿,同时间猛挺肩头硬生生地在海山肩上撞了一下。只听得一声闷哼发自海山口中,继而,其便跌撞着后退了开去。乌拉得势不饶,乘胜追击,乾门中那足不动,后足并上,右手再探,疾拿海山前襟,随后又是一个回拽,同时左掌便照着海山肚腹又是一记狠的。海山吃疼再退,乌拉再上,又一拳擂在海山右面肩头,此间乃肩井所在,虽乌拉尚不会制穴,但想来海山那处挨了乌拉一记重拳也是绝难受得的,直疼得海山险些便哭叫出来。然而,此间海山便算是真的欲哭,也是没有那等的工夫容得他哭了。只见乌拉双拳连发,左右开弓,只将一个海山打得是晕头转向、避无可避。饶如此,乌拉仍是不肯罢手,只恨不得将心内积郁了几年的怒火于此间尽都发泄出来。时下,观者们的态度也都骤然有了逆转。只见扎兰部一干人尽在举杯高呼着,不断给乌拉助威;那扎合却是欲言无法,只得以目光恳求着葛通,葛通见了,呵呵一笑,便即拍开了他身上被制着的穴道。扎合一得解脱,立时便呼叫得比旁人高出数倍,叫道:“好,好得很!乌拉,狠狠打,捶死那小畜生!哈哈哈!”

    而加兰图部众人自然都已是各个见得脸色煞白,一时却又没法,只全都无了言语,死寂一片。这边云枫见得此景,不禁担心起来,生怕乌拉再打下去会惹出人命,便紧忙对爱侣道:“婷妹,我看够了,叫乌拉罢手罢,莫要惹出娄子来!”

    娉婷本也在跟着众人欢叫,忽听了情郎之言立时省悟过来,当下应了声“不错”

    于是便欲发言喝止乌拉继续击打海山,岂知话未出口,却又生了变故。只见乌拉这边得了族人声威,自然又是激起一股血气,心内好不得意,本还待要再狠狠给海山鼻骨上砸上一拳,岂知道方一抡臂而起拳头尚在半途之时,便立感右边曲垣穴上一麻,那一拳便无端失了势子。跟着,乌拉只又见得迎面飞来一拳,尚未及得反应,鼻上已挨了一下子,登时溅出血来,定目看时,却是海山向自己回了一击。原来于方才那一霎,海山本道面上定要再挨上乌拉一打,却乍然见到乌拉那拳方冲至一半便停顿了,心内好一番惊喜,当下也不多想,赶紧抓得空当,下意识地反打回了一拳,却正好擂中乌拉鼻骨。虽说海山早已体力殆尽且又是匆忙间一拳并不能真个伤到乌拉,但由于鼻子本就是人身之薄弱所在,受了一拳即算无碍也定要因为那股震力而内中血管破裂喷出血来。乌拉不防被打,只觉鼻子酸疼难忍,几乎滴出泪来,不自觉地举手在鼻下抹了一把,拿开时只见满手鲜血,端是又惊又气,怒瞪一眼海山,叫道:“你还要讨打!”

    说着便是前抢一步,举掌再拍,直取海山左胸,瞧势端的迅猛。殊不知,这次亦如方才一般,一掌才至半途,只又觉得天宗穴上一麻,于是那一掌也便失了劲力。海山见乌拉举掌扑来,心内本是一悸,险些抱头跑开,但突然又见到乌拉打了一半而“不打了”

    免不得又是一喜,虽一时尚不知是何原因,却也省得该当拿捏住时机,于是觑准便又是一拳回去,“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