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枫忙道:“葛先生说笑了。”
葛通又道:“走罢,去瞧瞧你那情人儿去,哈哈哈。”
说罢,当先放步行去。云枫被说得面上一热,方欲答言,见葛通已去,便也只好闭口跟上。半刻,云枫随葛通步至又一座毡房前,此房比之云枫先时所处倒是略小了些,但却是更精致了许多。行至口处,葛通忽然停住,转首对云枫道:“女娃方才吃了药睡下,你入内看看便可,不得出言惊扰,她的精神此刻尚未转佳,记下了么?”
云枫紧忙点头应了,这才被葛通拉入房中。入得房来,先只见到一服侍女奴,葛通向那女奴努嘴示意了一下,那女奴便悄没声地行了出去,这后,葛通才又举手指了指一张毡铺,告知云枫娉婷就睡在那方。云枫寻指一望,可不,那铺上所卧者正是爱侣娉婷,心内好不激动,当下便欲举步近前,霍又被葛通拽住,回目看时,见葛通正竖着一指于唇前向自己作嘘,乃是告戒自己禁声,当下忙又紧点了几下头,葛通这才撒手。云枫蹑着手足,轻步至铺沿,只见得一个娉婷被毡被毛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嫩如鲜桃般的面庞,好不怜人。此番见了,虽脸上稍有些苍白怏病之色,但却还光润,显然已脱离了生死险境,再一凝神细听,闻得娉婷鼻息平稳柔缓,这下才真个放下心来,不觉得嘴边也露出了一丝笑来。这时,葛通业已轻踱至身后,向着云枫俏声耳语道:“你可安心了,随我出去罢,让她好生歇着。”
云枫会意,颔首应了,随着又再向爱侣不舍地望了一眼,这才跟着葛通行出。葛通见得云枫一番神态,只心内发笑,暗道:好一个痴情的种子。二人行出后,先时那女奴又再入了进去,原来她一直便侍侯于外面未曾离去。这边,葛通又拉着云枫道:“来罢,随我回去那边,咱们叙叨叙叨,哈哈哈。”
当下二人复又行回早先的那间稍大的毡房。入内席地坐定,葛通给云枫倒上一杯奶茶并抓了把棵子撒入内中,笑道:“你且先尝尝,吃得惯否?”
云枫依言捧杯饮了一口,入口时虽觉有些古怪味道,倒还颇香甜浓郁,一时喜爱,便一饮而光,此后竟又再讨了一杯。葛通瞧得大笑,道:“你还可以,吃得这个,许些汉人却都吃不得这个咧,我方来时便是,许久才自适应,哈哈哈。”
边说着边又给云枫将茶斟满。这后,两人便是一番说笑闲谈,云枫先是将自己于额尔古纳河寻剑及此后穷途遇狼的一干经历讲述了一番,但还是有意隐去了许些重要情节,只是大体概括一下罢了;而后,葛通也大概将乌拉那夜是如何将云枫救下的及这里扎兰部的些许情形略为述说了一回,只是却始终丝毫不提有关自己的事情,云枫倒是知趣,并不做过多问讯,只人家讲什么便且听什么。原来那晚,乌拉乃是随着族中几位长辈外出去训练夜猎技能,刚巧于途中闻得有狼群的嗥叫声,众人立时大喜,旋即策马寻来,但尚不敢行得太近以免惊扰群狼而破坏了围猎计划。殊不知,几人方自确定了狼群之所在待要定下计议一番之时,却听得那方狼嗥声有异,且其中竟隐约还似有人的声音,登时间大惊。当下,众人也再顾不得围猎一事,只知救人方是紧要,便都急催马儿赶上,待冲至近前处时,无巧不巧,正赶上云枫被那白毛狼王一足蹬翻在地形势险峻之刻,一干人见了,忙都打起胡哨驱逐绞杀狼群,此后之事便不再详细表述。再说这扎兰部,原是蒙古草原上的一个小部落,人口不过百十来众,其实是鞑靼部的一个细小分支,但却又不完全受鞑靼部统辖,只消定期进贡牛羊马匹,其余一干行动皆凭其自主,不受约束。平日里,扎兰部也并不与外间其他部族有多少争斗,只安心牧牛放羊,闲时便且结伴游猎一番。草原上的其他部族,是盟友者且不消说,即算不是盟友,也都碍于扎兰上面还有个鞑靼部照护着,遂也便都无人前来招惹。如此,扎兰部的日子过得也算得太平和静。两个人一番畅谈,不觉时光消逝,竟已去了一个时辰有余,先时的一大壶奶茶也都已吃得干净。葛通见了,便欲去再取一壶过来,怎知方一起身,便由外间行入一武士打扮的人,向其行礼道:“葛通师父,乌拉请。”
此人汉语说来倒也还流利,只是却同乌拉一般,都是有些山西口音。云枫略一忖度,便即省然,猜出这些人的汉语一定都是葛通教的,只因葛通本身便是一口的山西腔,不觉得心内暗笑。那边葛通已经回应了那武士道:“哦,好,你回说我们这便过去。”
那武士即应声退了出去。葛通也便放下茶壶,笑向云枫道:“小友,走罢,这茶便不吃了,过去乌拉那边,尚还有许多别的吃食,哈哈。”
云枫不好意思地一笑,说道:“是,应当留些肚子。哈哈,那么先生请带路罢。”
言罢,二人又是一番欢笑,当下挽臂而行。随着葛通在部落内左转右绕,行将了半炷香的辰光,来至一座颇大的毡帐前,但见此帐竟是比之别帐显得奢华了一些,就是那时娉婷所睡的那处毡房也都还比之不得,瞧来,这里竟应该是部落首领所在的处所。云枫见了微怔,一时猜不透葛通竟将自己带来这里却是为何,愣瞪着双目望向葛通,葛通见了,呵呵乐道:“小友,我竟是忘了给你述说乌拉的身份了,哈哈,你莫要吃惊,别看那孩子年岁小,但他却已是这扎兰部的一族之首。”
“什么?首领!”
这可教云枫如何不惊,他万没想到,那么一个天真烂漫稚气未脱的孩童竟然会在统领着一个蒙古部落,心内自然诧纳,但转念又是一想,汉族历朝历代也都有许多少小即位的年幼皇帝,不也照样是统治着一个国家么,想他自己登基时也才不过是少壮之年,念及此间,不觉又莞尔一笑。葛通却当然不知云枫的一番心思,只道他真个吃惊不已,当下言道:“这个中事故,入内你自问乌拉罢,走,进了。”
说着,便领着云枫行入了大帐。欲知帐内如何?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