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庭院里站着的谢明裳,五娘颤巍巍走近几步,带哭腔喊一声:“明珠儿。”
谢家五娘玉翘,是谢家二叔那边的堂姐。
二叔生养的孩儿多。这位五堂姐是二叔的第三个女儿,和她同岁,性子却绵软得多。
谢明裳见玉翘的神态便猜出,屋里被脱衣查验了。她过去拉着五娘的手站在一处。
庭院里无人开口交谈。隔几十步距离外,黄内监和谢枢密使正说场面话。
“宫里的事向来说不准。咱家今天奉命办差,上头吩咐什么,咱做什么。”
“上头要清点谢家丁口,咱家过来清点。上头要谢氏女的宫籍备用,谢家几位未出阁的小娘子有一个算一个,宫籍填妥,咱家可以回去复命了。”
黄内监临走前打着哈哈:“谢枢密脸色不好看,这趟差事咱家也不想来。进谢家一趟,回家还得洗晦气。谢枢密,保重哪。”
谢崇山面色冷硬,保持着送客的手势,站在院门边良久未动。
谢明裳强忍疲倦等了半晌,泪汪汪地抬手,掩住一个困倦的呵欠。
“都累了。”谢家的当家之主最后道:“都回自己屋里歇着去。睡醒了再商量。”
谢明裳确实累了。眼下已过晌午,细算起来,她已经整夜加半个白天没合眼。
她的身子向来不大好。千金虎骨制成的药酒整日带在身边,当做寻常温补药酒那般一年四季的喝,也不过让她在每年春秋换季的时节少病几场而已。
夜里外出时不觉得,等空闲下来,整夜积攒的疲惫仿佛江南梅雨天的湿气,从骨头缝里往外丝丝地冒。
她忍着困倦和父亲告退:“我回院子睡。爹,别再和娘怄气了。你们加起来都过百岁的人了,消停几日。”
谢枢密使背身站着,冲她的方向摆摆手。
谢明裳往内院方向走出几步,忽地感觉身后有视线窥探。她敏锐回身,只见黄内监站在谢宅门外的台阶高处未走,揣着宫籍,正眯眼上下打量。
见她察觉,嘿地一笑,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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