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董修仪言之凿凿的模样,我不禁想,她真的只是碰巧看见的吗?那兰嬷嬷来引我过去的事又怎么说?想及此,脑子一片混乱,也无从辩驳。
我望向不远处的易寒萧,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是的,原来在这儿等我们,这个罪名,不只是私会,还有蓄意谋害皇子。我收回视线,恰恰看见明宸正望着我,随之又看了一眼易寒萧,神色复杂难辨。
“皇上,属下并未发现熙王爷。”青鸾颓然道,话音刚落,议论声此起彼伏,如密密的雨点一般向我砸过来。
董修仪得意地哼了一声,又道:“况且,并非我一人看见顾昭仪与熙王爷鬼鬼祟祟地出现在膳房附近。”她别过脸看了一眼我身旁的静妃,“静贤妃娘娘,虽然你素来与顾昭仪感情深厚,但事情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你还要包庇她,让皇上伤心吗?”
静妃歉疚地看了看我,迈出一步坦然地看着董修仪道:“董修仪的话让本宫惶恐了,何来包庇之说。事情尚未弄清楚,董修仪已经为顾昭仪定罪,小心冤枉了好人。”说完,她望向明宸,“皇上,臣妾确实与董修仪一同看见顾昭仪与熙王爷在膳房附近碰面,虽然隔得远,臣妾依然看到两人皆十分愕然的模样,并无鬼祟可言,也不曾停留,许是偶尔遇见,未必如董修仪所说,请皇上明察。”
董修仪仿佛吵出兴头来了,语带不屑地说:“好一个‘偶尔遇见’,熙王爷一看见顾昭仪便扑了上去,拖着顾昭仪躲到了一边……”
“够了!”皇后不知何时走了出来,喝止了叨叨不休的董修仪,躬身向明宸道,“皇上,兹事体大,皇儿无辜,臣妾恳求皇上务必给皇儿一个交代,也请皇上移步殿内审讯。”
明宸始终不发一言,冷眼看着这骑虎难下的场景。在董修仪出声的时候,我就等着他出言制止她往下说,但他只是那么看着,让事情恶化到了这个地步。
今日无论查出什么结果,在灵籁阁这几百人的眼皮底下,单凭董修仪这不依不饶的嘴,我让他颜面尽失之事已如板上钉钉,无从辩驳。这个时候,再移步到哪儿审我也无济于事,只会增加闲杂人等的恶意揣测,使得更多与我有关系的人蒙羞;我不愿这样,让脏水再蔓延到长怿侯府上。
我往前迈出几步,直视着明宸道:“皇上,喜宴开始的半个时辰之前,兰嬷嬷来找臣妾,说皇后娘娘有事吩咐,让臣妾走一趟,但是未达目的地,兰嬷嬷给臣妾指路后便先行离去。臣妾走到偏殿附近时,看见一个可疑的人影便跟过去,但走到膳房时人便不见了,那时膳房内并无一人,臣妾觉得事情怪异,没有进膳房,而是选了另一条路想走回正殿,结果就遇上了与臣妾一样一头雾水的熙王爷。”只说事实、不带感情不添油加醋,这是我眼下唯一能做的了,说完之后我又补了一句,“皇后娘娘在此,臣妾也想当面问一句,不知道娘娘方才遣兰嬷嬷来找臣妾所为何事?”
明宸看着我,竟露出了失望的神情,看得我心底一凉。他与皇后对视不过一弹指,皇后平静地看向我,毫无感情地说:“顾昭仪,本宫不知你为何要这么说,你所指的那个时候,本宫正与皇上在一起,兰嬷嬷也未曾离开御前半步。”
我惊得往后一退,差点跌倒,被人从后面扶住了,我回头一看,是一脸关切的静妃。我愣愣地看了她一眼。再望回明宸与皇后,摇着头傻傻地说:“这不可能,不可能……”
“顾昭仪,”明宸终于启口,字眼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你还有什么话说?”我茫然无措地看着周围的人,人脸都是模糊的,内心的无助被无限地放大。为什么会这样,明宸,你说过的,只要我说你便信,可你为什么不信我,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皇上!”两个呼喊同时响起。
我循声望去,是沈黧和易寒萧,两人从高台下一前一后地走了上来。
最先上来的沈黧,在明宸与皇后前面盈盈拜倒:“臣妾郑氏沈黧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平身。”明宸的语气回复如常,“你有何话说?”
沈黧站了起来,回答道:“禀皇上、皇后娘娘,在顾昭仪被人请走之前,是臣妾在与昭仪娘娘说着话,臣妾走开之时,虽未看见来人,但听见有人传皇后娘娘的口谕,而且那人的声音确实与兰嬷嬷的声音无异。”她也只是在说个人所见所闻,并没有替我求情,于我于她都是很安全的做法。
易寒萧趁热打铁地说:“皇上容禀,此事确有蹊跷,请千万查探清楚。方才顾昭仪所说句句属实,臣亦如顾昭仪一般,被人引过去的。”我想,此时此刻在明宸看来,除了我,更不可信的便是易寒萧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