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她知道他前世做过的事,知道他满心仇恨,刻薄狠戾,睚眦必报...会不会觉得很失望?
他的心脏突然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紧了,勒得他快要喘不过气了。
不知道是恐惧还是什么,祁宥竟然生出一股暴虐的心气来,既然会失望,既然也会离开,那就...那就...
崔锦之半天没听到他的回答,还以为这小孩太心疼她了,偏头刚要安慰他,只见祁宥双眼布满血丝,红得快要滴出血来,瞳孔边缘泛的金色都要隐隐地逼红了。
她此时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掐住他的下颚仔细瞧他:“殿下?”
祁宥眨了眨通红的双眼,还是有些神志不清地“嗯”了一声。
她伸出手,如玉的葱指紧紧扣住他的脉搏,只觉得他脉息混乱不定,手腕滚烫,冷声喝道:“殿下!”
丞相冰凉的体温传了过来,总算缓解他五内俱焚的痛意,祁宥总算清明了几分,动了动手腕,想要从崔锦之的手中离开。
可崔锦之虽然体弱,但此刻扣的死紧,他怕用力伤到她,又得分出心神去压抑心底翻滚着的血气,一时间还真没挣脱开。
二人目光对上,崔锦之被他似野兽般泛着恶意的眼神惊得头皮发麻,但手中仍然不敢松劲,语气放松了几分,试图用柔和的声线安抚住他。
“殿下,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祁宥另一只手撑着石桌,缓了足足两刻钟,神智才艰难地彻底回笼,他张了张口,声音却嘶哑无比,“老师,我......”
崔锦之却打断他,“谁给你下了药?”
脉象来势弦细而紧急,如手摸到刀刃,急促零乱,一看便是中毒之象。
祁宥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理智,和藏了两世暴虐麻木的根本起因,顷刻间被她劈头盖脸的这句话炸得分崩离析。
他的眼前似乎闪烁过许多前世今生的幻影,死前最后火光浓烈的景象在他面前横行而过,漆黑潮水蔓延过他的身体,痛得他此刻快不能呼吸。
可是重来一世,羽翼未丰,怕引起他们的注意,祁宥明知道下了毒,仍然毫不犹疑地吃了下去。
饮食、茶水、甚至送来的摆件,无不昭示着这些人迫切想要他疯掉的心,杀了一个太医院的人,还有无数个人等着他。
他的双手比崔锦之还要冰凉几分,此刻却反握着她的手不肯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