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塞拉利昂首都隆吉国际机场后,塞德里克关掉飞行模式,“Messages”立刻显示“99+”,号码是十几个小时之前他刚刚拨出去的那个。
罗聿和他并肩走在去停车场的路上,下意识瞥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在塞德里克向他投去警告的眼神之前移开了视线,说了一句:“如果你有什么想问我的,不妨现在就问。”言外之意就是你不必借助别人来调查我。
“好吧,那我就问了。”塞德里克把手机重新锁屏,毫不客气地问道,“你那二十亿美金的军火在哪?”
罗聿愣了一下,哑然失笑:“我还以为你会先问关于罗雪麟的事情。”
“那个可以等会再说。”
“好吧,”罗聿一边脱掉西装外套——这里是南半球,此时正是炎热的夏季——一边说,“已经在运往首都弗里敦一个秘密仓库的路上了,我们现在正要去那里。放心,你杀掉德雷克并没造成什么太大的经济损失,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塞德里克耸耸肩膀,“那就好,我听说非洲的独裁者会杀掉不服从的人,我不想和你一起去给他送人头。”
“真让人伤心啊,”罗聿玩味地笑道,“不过我可不会让你死的。”
至少目前还不会,他很好奇罗雪麟知道“小菲兹洛伊”非但没去香港反倒和他一起来了非洲会是什么反应,要是塞德里克死了他恐怕就再也没机会知道那个不可一世的专制暴君从不对人提起的往事了。
塞德里克并没把这句口头承诺往心里去,而是继续问道:“不和我聊聊你们家的公司吗?”
“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当然可以。”罗聿说,“罗家的生意是从我祖父那一辈起步的,他和他的兄弟在冷战期间替很多正在进行内战的非洲国家承运军火——从美国、英国这些国家走私然后送到军队手上。”
他们很快走到了停车场,上车后罗聿继续说:“——然而直到当家成了罗雪麟,整个家族才真正开始腾飞。他接手时正值苏联解体,很多前苏联军官手握大量计划经济时代过度生产的枪支弹药直升机坦克一类,急需一个可靠的经销商帮他们找到买家,于是罗雪麟就借此机会大发横财,至今他的办公桌上还摆着戈尔巴乔夫的半身像。”
罗雪麟从剑桥博士毕业之后回到了香港,在金融危机爆发之前最后几年、很多人还在投资房地产的时候,他把刚刚赚到的那笔巨款全都砸到了新兴的生物制药行业里,金融危机爆发房价跳水投资暴跌的那几年他反而异军突起,不仅个人财富一度登顶香港富豪榜,而且还把那个医药品牌做成了英国第三大药业巨头。几年之后,这个品牌的成长曲线已经达到峰顶、无望超越前二,于是他放出计划出售品牌的风声让那两家竞价收购,最后这笔交易的净利润超过了一千亿港币,是香港开埠以来企业的最高盈利记录。
怪不得一个原本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企业能崛起的如此之快。罗雪麟二十几年前就已经靠着极其敏锐的洞察和孤注一掷的豪赌拿下了人生的第一桶金,不但彻底把这笔脏钱洗了个干干净净,还以此为地基堆起了一座金山,从此在那顶峰坐稳了香港资本世界的帝王宝座。
“我记得罗家还有另一个跨国医药公司,CEO是你哥哥,”塞德里克颇有深意地问道,“真的只是个药品公司吗?”
罗聿笑而不语。
“那么,你也是他投资的一部分吗?”
“……我吗?”罗聿手中把玩着一颗目测有五克拉的粉红色钻石,每一个切面都闪烁着令人迷醉的绚丽色彩,“我不过是这个家族的阴暗面之一罢了。”
他手上这颗血钻很快会和这笔交易中获得的其他钻石——钻石在西非是一种通货——一起被带回纽约,在几家顶级拍卖行里被快速卖出折现,沾染着鲜血的财富完成洗白后进入罗家数亿级资本的大循环,如同一颗颗卫星绕着它们共同的恒星永不停歇的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