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没过几日,这天“悦庄”里突然变得十分忙碌,但气氛倒是轻松欢乐的。

    西雷山上着人给庄子里报了个信,说是山上那片枫林的叶子终于开始转红了,原来季熠在下山之前特地让人给他留意着,只要叶子一变颜色就通知他,务必不能误了赏枫的时间。

    这消息一到,季熠就像是被人喂了千年人参一样,瞬间就有了使不完的劲儿,开始里里外外跑,在各个屋子里搜刮准备要带去山上用的东西。自己的手不够用就叫上了丫鬟府丁一起,跟着他浩浩荡荡在庄子里东奔西跑。

    谢观南虽然双脚行动不受阻碍,但他左手还使不上劲儿,所以被季熠勒令只能在边上看着、不许动手,不过事实上就算季熠不这么说,谢观南也并不想插手帮这个忙。

    “你这是要搬家吗?”谢观南坐在季熠住的那间正屋的局脚榻上,本来他俩正打算在这下棋来着,山上报信的人一来,季熠就没心思了,他也只好摸了把糖霜瓜子,一边磕一边看着旁人忙碌,只是这个忙碌的成果实在过于令人震撼了,“你不会想要把桌子椅子都搬走吧?”

    谢观南被季熠整理出来的东西搞得有些哭笑不得,除了那些他新买的两人的替换衣裳一大箱也就罢了,什么杯子盆子碗碟水瓶,茶器围棋也都拉拉杂杂带了一堆,吃喝穿戴到日常用品几乎打包了个齐全。

    “那倒不必,山上气候和这边还是有些不同的,家具用的木材也不同,庄子上的这些在山上未必好用。”季熠还认真给谢观南讲解,不是他不想搬,是不好用才不带的。

    谢观南轻翻了个白眼,不再搭腔了,爱折腾就折腾吧,反正东西是马车驼着去,也不用他出力。他只是不明白,明明山上也有这些东西,无非就是悦庄用得更精细贵重些,何必要多此一举再兴师动众从这里运上山。

    “对了,还得带些药材。”季熠吩咐一个丫鬟去找苗姑,让她把谢观南平日要用到的药材都多包些整理到行李中,“虽然苗姑会跟我们一起回去,山上的药还是没有这里全。”

    “苗姑也回去?”谢观南听到这里多问了一句,“我之前那次在西雷山没见过苗大和苗二,所以他们平时一直是在庄子里的么?那这次也一起回去吗?”

    谢观南虽然和苗姑比较熟,但他除了经手的案子,平时并不好打听人私事,所以在悦庄住了大半个月,几乎没怎么问过苗姑和她两个儿子的事。悦庄太大,主人家住的屋和府丁丫鬟们住的屋也离得很远,生活起居上的事都是丫鬟们操持,府丁都在外围当差,所以平时也不太有机会看到那两兄弟。

    “他们不去。”季熠又封好一个箱子,察觉到谢观南有话要问自己,所以暂时停了手,坐到他身边去,“平时他们在庄子上,但有时候也会去别业走动听差,他们身手很好,过几年应该会安排他们做些别的。”

    别业?谢观南暗自咋舌,季家在云遮到底还有多少产业,只是这一个悦庄就已经很了不得了,果然是高门士族,哪儿哪儿都有资产。

    “给你家做事还要骨肉分离哦,你怎么也不体谅一下苗姑?”谢观南低声念叨了一句,倒是没有别的意思,无非是这么多人里,他刚好和这母子三人相熟一些,便难免有些情分。

    季熠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谢观南会说这话,跟着就想明白了:“我以为他们私下跟你说过,原来你还不知道。苗大和苗二不是苗姑的亲儿子,这两兄弟本是军属,十多年前他们的阿爷战死了,苗姑去给他们阿娘看病的时候认识了他们。”

    “十多年前?那不就是……”谢观南当时还小,但那是先皇帝一统后发生的最后一场大战,这点他还是知道的。

    “就是平西之战。”季熠点点头,“也是睿王打得最狠的一战。”

    季熠说的是最狠而不是最惨,因为睿王最惨烈的一战是先皇帝统一前的最后一战,那时打的是北域外族,而西域外族在那之前就已经被睿王打服了。十几年前那一次,就是睿王亲手打残的那支域外余孽背信弃义又撕毁合约、起兵反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