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给予当地工人融入知识经济体系的教育培训、福利救助等援助,贫困、失业和社会不平等的顽疾就永远不会得到根治。
当然,陆兰庭很清楚,在找出真正行之有效的解法之前,他也是纸上谈兵,地区衰落和复兴都并非一时之功,提出方案是最简单一环,大量政策还有待后期实验推行,随之而来的大量各方利益拉锯,才是重中之重。
这次来锈带三州,只是未来漫长工作的开头。
但,也有一点意外收获。
他偶遇了一位天使般面容的女孩,踩在童稚与青春的交接点,像一个温柔远大的梦想。
告别垦利之前,他把前几天参观种植园,园主送他的风信子种子转赠给她。
她还想再与他见面,于是他留下一道注定无解的数学题。
“如果你解开,我们就会重逢。”他说。
到这里就够了,陆兰庭想,陈望月是他膝盖不小心磕到桌子角,带来的一小块乌青,不去触碰就不会有知觉,会随着时间自然淡去。
他抬手,撕下生写本前一页,他无意中画下的她的侧影,他画技并不高超,于是他突然想到,还好她没有看到,会为了两颗糖就生他气的人,大概会因为没把她画得足够漂亮,而跟他冷战三分钟。
列车到站,他在簇拥的人群中回到首都。
这是父亲就任总统的第二年,中期选举将至,国会两院大部分成员都将改选,根据现行宪法,全联邦四十三个州有三十六个州会在同期举行州长改选,瑞斯塔德作为首都和特区,也将在年中更换特区行政长官。
历来人员变动的多事之秋也伴随着人心浮动,持续性的论战在党内层出不穷,大多还是围绕着州权与联邦权的老题,其中最热门的分支议题之一,是妇女堕胎权。
自由党在各州的分支机构和妇女组织紧密配合,在各个舆论口炒热堕胎议题,为了刺激争取那些不在乎党派之争,只在乎个人隐私和公民自由的“单一议题”选民,收割他们手中的游离票,他们甚至放出了要在十年之内实现联邦全境堕胎自由的豪言,势要解放四十三州及首都特区妇女的子宫。
事实上,开放堕胎权已经是大势所趋,超过一半的州都通过了法案,保障妇女选择包括堕胎在内的节育措施的权利,很多此前未明确禁止堕胎的州,则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在一些宗教势力占上风的保守州,从上之下都坚决抵制堕胎的罪行,认为这是对上帝的背叛,任何人都无权剥夺一条鲜活的生命,哪怕它还只是一个幼小的胚胎,它的生存权也凌驾于母亲的选择权。
梅尔辛州的现任州长是保守党的参议员宫禹,他年逾六十,是虔诚的教徒,立场极度传统,当年全国第一个禁止堕胎的法案,就是二十多,年前他提出,通过州议会决议,并由他在法律文本上签字正式施行的,这一举措也为其他保守州做出了榜样,纷纷效仿立法禁止堕胎。
梅尔辛州自六十多年以来,一直是保守党的忠实阵地,选举人团票从未旁落,作为现任州长,宫禹也在党内享有相当高的威望,连总统陆丰林都给足他面子。
但此刻,总统府的一间会议室内,他却气得面庞发紫,青筋暴起,从助理手中接过麻袋,翻转袋口尽数倒出,无数封信件雪片般涌出,顷刻便铺了满桌。
“你自己看看吧,这都是我让人从收发室整理出来的,你知道最近有多少伊丹人民写信来要求你滚蛋!”宫禹满脸怒容,“你既然替他们要求堕胎自由,不如就从你自己做起,让你妈妈把你这胎先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