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恐慌自己得痔疮的心是烟消云散了,但是另一个恐慌却随之而来,教育局各领导要来我们边关中学检查,另带着几个科目的教研组组长听课。
我开始恐慌,老师们开始恐慌,我们都在恐慌中准备着自己的东西。没有被听到课的一般都是年纪大的,他们没什么感觉,因为他们对这些恐慌早已见怪不怪,当然那些来听课的教研组组长们对他们也没有办法。所以,一切一切的负担,教训都压到了我们年轻的老师身上。
每个年轻的老师都在不停地抄教案,备课,做ppt,不时的还补补作业批改记录,忙碌着,笔耕着,紧张着,就连屋里的电扇都急的发了热,越转越慢。那窗外的小鸟在叽叽喳喳,路上的汽车卡车电车在叮叮叮嘎嘎嘎地乱叫一气,年长老师的议论声就像那火车站里等车的旅客因焦急而发出的腔调。
啪的一声,一位年轻貌美的女老师把课本狠狠地扔在了桌子上,然后就是一声抱怨,这声抱怨打破了那些旅客的议论,这声抱怨被门口的老王书记听见了。
他缓缓地走进了我们的办公室,站在门口,巡视下四方,渐渐地把目光索在那位貌美的女老师身上。
“怎么了,小青?”他温柔地问道,这询问让小青很是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他的问声中让别人感觉到有很多种复杂的情感。
小青脸红了,红的那么可爱。
“没什么,就是备课太累了。”
老王很了解我们学校的老师,他知道在这个时候备课肯定跟平时的备课不一样,讲的也不一样,这不一样中包含很多,比平时多很多的东西。累啊,只有累。
“平时怎么备,现在就怎么备,不就是来几个听课的吗?好好照平时的上,让他们也见识见识我们的水平。”
“我们哪有什么水平?”一个跟书记差不多大的女老师说道。
“我们的水平就是用自己的方法把书本上的知识传授给全县最差的学生身上的水平。”
“好定义,但那样会不周到的,教研员会说的!”那位老师继续说道,不是争辩,是不争的事实。
“周到?能让学生学到点东西就是周到,自己在上边讲的天花乱坠子丑寅卯,学生一点都听不懂管什么用?如果只是自己讲不问学生就是周到,那么教研员训你们的时候喊我,我训他,看看他是怎么实事求是的,看看如果他来教我们的学生会是怎么样?”
“好好好,书记就是书记,听到了吗大家?一切照旧,有事找书记。”那跟老王差不多大的老师喊道,似乎在赞扬老王,又似乎在损人家。
“姐姐,别操我了,好好备课。”说着就走出了我们的办公室,那位被他称之为姐姐的老师立刻摸不着头脑了,稀里糊涂地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没有备课,只是在想,这家伙怎么这样,喊我姐姐,我有那么老吗?至少我看起来不老,不比你那样头发稀的不剩下几根了。
姐姐的抱怨声老王没有听到,但他肯定知道,因为他这么说过很多老师,是对老师们好,就是没人领情。
大部分的老师都正常地完成了自己的教学任务,但有一位老师,一位来自比我家离这还远的外地的老师,他缺席了。
他叫叶三国,是个胖子,脸胖,身上胖,肚子胖,整个人都胖。他的头发不像老王的那么稀疏,但是却比老王的白、乱,参差不齐就像还未完全熟透的麦地里的麦子,有黄的有绿的而且都是疵毛撅腚的。他一向只喜欢穿皮鞋而且是全黑的,无论在冬天还是夏天都是如此。他的上衣永远都是一个牌子,裤子也是那个牌子。每次他从家回来我们都会感觉到他的精神,感觉很有范,有大将风采,但是在学校呆了几天之后就变了,变的很土,就像那农村老大爷,邋里邋遢,不修边幅,大拖鞋一穿踏起了学校那不多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