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逐这风信燕般细密之人,终能深察九天,却早复日日掩谜面。”
云墨染搁下笔,下意识轻揉了一下眉心。
桌上散开的奏章中,那一份由秦羽经手的奏折不引人注意,却步步藏心机。
她目光略带深意地掠过文中那“硝石之法”几个墨迹深浓的笔触,心头泛起几分难以言喻的感慨。
“格物治国?”
她轻声呢喃,语气低得几乎淹没在书房摇曳的纱帐中,却又绵里藏针般直扣关键。
细看他提案,倒颇有匠心,以这火药之力引物理连理而教天下,确是不同寻常的破局之法。
思及往日科考陈规,束手束脚地圈住寒门俊彦,倒让世家大户逡巡其外,步步谋利。
如今若依秦羽所谋,从格物入手开科,却可一举削弱世家累积数代的盘根错节。莫不是...这一片心机,全在棋盘之外?
她粉唇微抿,唇角少见地泛起一层意味难明的冷峭笑意:“秦羽啊秦羽,你是要以火药破壁开道,还是借此替代以七寸蛇缠门?”
想到这里,她依然不疾不徐地看向窗外,灯影映雪,远处月色渺茫,惹她生出几分更深沉的思虑。
“如今百姓愚昧,信鬼神易,如此聪慧之法走普及之路,若能以日月掷辉光,百姓何慕虚神哄骗?世风清明,民意方可寄社稷。而他……若登场为主考官,又未尝不可。”
方此刻,她抬笔正要落墨批复,门外忽有太监小步上前,尖声一报:“陛下,翰林院学士李承庆求见,尚有诸阁同僚同行。”
云墨染闻声,眉心微蹙。
瞬间将那抹轻扬的意味收敛,声音平静却又透着不怒自威:“宣。”
话音一落,门帘高高挑起,几道灰白相夹的身影鱼贯而入。
为首学士李承庆身形瘦削,一张布满皱纹的脸上半是敬畏,半是恳切。
他低头之后,绞尽谨慎,含笑略显僵硬地拱手:
“陛下为国繁忙,我等冒昧觐见,乃因国事多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