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若只得替她去敲门。
好半晌，才有一人走了出来，庄稼汉打扮，跛足。
君若一愣，正是先前差点撞到她的人。只一瞬，君若便懂了。
不是大娘不愿意送她回家，而是不愿意惹麻烦，因为救下疯疯癫癫的李春妙不一定是恩情。
嫁不出去的疯癫女儿，是他的拖累，也是他的耻辱，拖累和耻辱最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干干净净的。
见那男子出来，李春妙初始有些害怕，瑟缩着，头低低垂着，像一只被抛弃的雏鸟。
老李头淡淡地瞥了一眼君若，目光中无悲无喜，平静地像是一潭死水，激不起半点的水花。
他的背有些弯了，终日弯腰劳作将他的脊柱压弯，而女儿突逢变故，也将他的精神压弯。他的嗓音也很淡：“进来吧。”
李春妙欢欢喜喜地跟着父亲进屋，她的世界很简单，简单到只是一句冷冷淡淡的进来吧，她就又有了家，就足够她忘却溪水没顶的苦难。
君若回望一眼茅草屋，门已经合上了，隔绝了她的视线。君若咬唇，几乎要咬出血来，但终究，她还是离开了。
君若不知道老李头之后会怎么做，李春妙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她救下李春妙，却救不下千千万万个李春妙。
君若只觉得心里头压了块巨石，沉甸甸的，每一次呼吸都要费好大的力气。
有些累了！
快走到之前的溪水旁时，君若听到身侧有衣裙撩动风的声音。
“小姐、小姐、小姐......”不远处传来女子的呼喊声，嗓音稚嫩。
君若驻足，望见两个女子一前一后自远处跑来。
前头的女子发髻有些散了，钗镮要坠不坠的，嫩粉色的裙摆在风中拖曳着往后飞扬。
那女子一边往前跑，一边回头望着身后十三四岁婢女打扮的女子，看不清脸庞。
那女婢见前头的小姐要撞上了人，忙喊：“小姐，慢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