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明紫是被绿娘送到镇上的,虽然家里有两个病人躺着,可绿娘一样割舍不了女儿。
绿娘腆着脸给领事太监塞了两百多文,福了又福再三拜托:“家里就这一个姑娘,求您多看顾,来生给您立长生牌。”
太监嫌弃的捏着鼻子走远两步:“你是有多久没沐浴,味道都出来了。”
紫儿抬眼看自己母亲,三十多岁的乡下妇人,贫困灾难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枯萎衰败。为了送她来,在棉衣裙外边硬套了夹衣,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寒酸。
枯黄的脸塌下去的背,被棉衣撑得鼓囊的夹衫。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个破烂的棉堆里,伸出枯瘪的的黄瓜。
这就是她的母亲,虽然贫穷没多少能力又性子急,但一颗心都给了丈夫孩子。
董明紫走上前扶住绿娘:“娘,这位公公看着就是和善人,您不必为女儿担心。”
停顿片刻,董明紫接着劝慰:“再说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女儿按规矩来不会出事。”
清静安宁的气息,感染了周围的人。那个捏着鼻子的太监放下手甩了甩佛尘,尖细的嗓音十八绕:
“这丫头还算有两分见识,不过……”想到这几年皇上杀过的宫人,太监生生打了个寒颤,又甩了甩拂尘,好像要拂去身上鸡皮疙瘩,又好像要拂去心中惧意,语调仓促道:“赶紧交代事情要启程了,明惠太子生辰前须得进宫。”
绿娘枯瘦的手一把抓住女儿,害怕、不舍、伤心让这个农妇止不住颤抖,可她还想多顾惜女:“是娘偏心才舍了你去宫里,去到宫里不要挂念家人,吃饱穿暖有钱多上下打点,别让人欺负了你去。”
董明紫抬起手替娘擦去泪,少女的手一样红肿起硬斑。只不过裂开的口子少一点,因为绿娘将被子里旧棉花拆了一点出来,给女儿做了一双棉手套。
这双手套此刻就在紫儿的小包袱里,绿娘担心女儿在宫里受冻。
“娘,在家别的不用管,只一心照顾好爹和弟弟,那银子怎么也能花一个多月。”
“嗯嗯”绿娘不住点头,泪水点点撒在地上,仿佛预兆了紫儿将来多劫多难的日子。
董明紫抱住母亲泪水滴滴滴落,原来分别时她才察觉到自己这样不舍。
忍住哽咽,不让母亲听出自己异样嗓音继续交代:“一个多月就是年后,爹和喻儿应该好的差不多。”
停了停董明紫闭闭眼,让眼里泪水流干清掉嗓子里泪音,安排:“咱家距京城不过两百里,你们到时一起来京城看我。”
“嗯、嗯、好好……”绿娘枯瘦的胳膊抱紧女儿,抱紧自己的心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