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个人,在一场风雨飘摇的雷电中率先猛醒,借助着黄天荡大捷的余威,率领着为数不多的男女突然跑到了淮河上,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的夜里奇袭了四太子。
不但夺了四太子的斧子和他南下的大部分缴获,还斩杀了东路金军的六个孛堇,使金国东路劲旅元气大伤。
然后又是这个人,在本可以满载而归的时候,却领着这些人孤军突入到了金国的腹地,救回了羁押于韩州的现存宋室。
就是这个人,以一次世所罕见的大胆行动,开启了大宋军民奋起反击的序幕,他以一已之力,牵动了金国东西路两位元帅丢下各自的人马同时北上,为大宋军民在中原的连胜连捷埋下了伏笔。
在韩州同吴乞买的突然遭遇中,他敢于直击看似如日中天的金国上层,在他们隐藏最深的软肋上,发出了狠狠一击。
他有着无与伦比的勇气和缜密无漏的计谋,利用了能够利用的全部资源,体察到吴乞买和斜也、娄室一举一动中暴露出来的微妙嫌隙。
然后应时而动,抓机会于万一,给不可一世的金国上层来了一次绝妙的反杀。
他以实际行动告诉人们,人要有力量但更要有勇气,有力量有勇气更要有正义,那么合妇孺之力同样可以击杀战神。
而这一切得来很难,其实也非常的简单,全都源于他当初的一念——凌驾于荣华富贵之上的亲情和人情。
富贵乃是人之富贵,荣华亦是人之荣华。
若人之非人,那么他一切的荣华富贵,便如鸟雀之身披荧羽,窝挂虫窟,必被那些哪怕最为弱小的人所不耻——有的人可以不是人,但百姓永远是人,会以人的尺度来暗自衡量。
赵构是穿来之君,与宋室的亲情说不上深厚,但大宋数百万的军民却一定会以此来检视他的所有行动,他交出了一份令人满意的答卷。
可以想见,九哥皇帝陛下登港时,在码头上亲眼看到的盛况,绝非上一次太上和赵大哥回来时的情景可比。
因为回来的很突然,驻扎在清波门内的御营司虽然知道了消息,杨忻中也根本来不及请示行动的规模,此时竟然一卒未至。
码头上可见的力量,就是从城内匆忙跑出来的、临安府钱塘和仁和两县的执仗衙役,然后就是从大船上下来的御营司马统领带的那一百人。
只见他们行动敏捷的跑到皇帝身后列队,仪容整严,人无嚣哗,腰杆儿拔的笔直,队列前面就是刚刚下了船的康王侧妃田春罗,婉仪王妟、詹七娘和艾十一娘。
小小的队伍精干而威风,护卫着身着着绛色纱袍的赵构。
他头上戴一顶乌纱织成的小帽,绛色纱袍的下摆上垂着青丝网,网结上挂着三枚玉环,腰间系着一条赤红镶玉的带子,领口和袖口裱着赤红的纱边,里面露出来雪白的纱质内衣,袍角下露着一双乌皮的靴子。
可想田春罗这趟建康不是白去的,赵构的这身下船的打扮,就像他身后的护卫们一样的干练,一定也费了她们不少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