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上在耐心的等,有人对娄室说,正好这个黑泥路也忒不好走,不知道粘掉我们多少双鞋子了,元帅我们是不是搭他一段顺风船,从辽河去韩州岂不省力。
这边,赵构的头船慢慢往岸边靠,连岸上也都屏住声音不说话了。
飞卢的舱门处跳板一搭,另一头仍在水里浮着,岳云提着两支铁杵先踏出去,跳板的另一头一下子落住了实地,浸在水里。
随后,赵构蒲里衍提着他的大斧子也踏上了跳板。
吴芍药感觉自己的心都不会跳了,有千万句话想要叮嘱九哥一下,就是说不出什么来,再瞟瞟王妟,她也是脸色煞白,死死盯住赵构的两只脚。
赵构的脚也一步落到海水里,斧杆在水里拄着,步伐还算稳健。
岳云在跳板另一边等着他,还伸手扶了一把,两人离了跳板,迈步上了沙岸,湿鞋子在沙滩上留下两串发亮的水渍,很快又渗没了。
赵构边走边往娄室那里瞟,一头的卷曲黄发,胡子也是卷的,好像他未起疑心,夜风从他所站之处吹过来一股浓重的膻气。
在娄室身边几步远,使女们在三位服色艳丽的女子身前打着几盏灯,越王妃应该就在里面,但哪个是她呢?
越走越近。
赵构把手里的金雀开山斧晃了晃,举手拂去螭尾上的沙子。
他立刻发现,三个女子其中的一位,眼睛立刻闪了一下子,然后死死盯住他的斧子。
赵构不理娄室,先到了她面前,搂着斧杆冲她拱手唱喏,然后退回一步,将斧子放在地上,跪右膝,蹲左膝着地,抱着手将双肘冲她连摇了三下,问候道,“见过四王妃!”
赵构早年去完颜宗望的营中出质时,曾经留意过这个关键的礼节,这是拜见有身份者时标准的胡跪之法,想不到今天都用上了。
堂堂的九五之尊去跪敌国的四王妃,赵构也顾不上多想,戏怎么演的真实就怎么演。
四王妃看上去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肤色莹润,发辫乌亮,张着红唇忘了说话,一对黑眼睛还盯在他的斧子上。
旁边另一个年纪稍轻的马上提醒,她才恍然回过神来问道,“宗弼的斧子怎么到了你手里,他怎么样?是否已然到了江北?”
她看到身前这人咧着嘴不说话,连忙让他起来,再问,“宗弼怎么样?是否已然过了江?”
娄室也在用意地听下文,不知不觉的慢慢地踱过来,赵构觉着膻味儿直扑入鼻,他一脸的难过之色,回道,“回王妃的话,四殿下已经过了江。”